孙自南随手一翻,先被证件照惊艳了一下。唐楷虽然是个讨厌鬼,但长的是真没话说。他的家庭情况不复杂,双亲俱在,父母都是政府官员,唐楷本人从小优秀到大,底下履历列得一清二楚,甚至连他小时候得过机器人比赛的一等奖也包括在内。
履历和人一样,干净得正大堂皇,一看就是没受过什么挫折,顺风顺水长大的天才少年。
孙自南将那一沓资料丢在桌上,心中暗道:“无趣。”
约会地点在一家花园餐厅,民国时期的老建筑和中式庭院,晚上掌灯后气氛很安静,适合私密的交谈。
孙自南到的稍早些,看菜单时唐楷才由服务生引入座位。两人已见过一面,无须介绍,只以目光轻轻相碰,随即收回。
唐楷说:“下课时被学生堵住问问题,来晚了,不好意思。”
“不会。”孙自南笑着将菜单递给他,道,“是我来早了。”
唐楷虽然是下课之后匆匆赶来,不过仍是全套西装一丝不乱。男模似的高大身材和成熟严谨的学者气质,不开口时俨然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然而孙自南一想到他那尖锐刻薄的“玉米秸秆和螺旋藻”言论就心有余悸。狼牙棒上盛放的一朵玫瑰花,开得再好他也没兴趣采摘。
“开车来的?”孙自南客气地问他,唐楷点点头,他便对扭头对服务生说:“不要红酒。”
片刻后菜上齐,服务生为他们倒水,摆餐具,安静地退下。
“我没想到唐教授会来。”孙自南说,“多谢赏光。”
唐楷说:“只是应我父亲的要求。”
孙自南眼角唇角一起弯出小小弧度,四平八稳地说:“我倒是一直很想再见唐教授一面。不管是出于家里的安排,还是工作上的考虑。”
唐楷:“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说三遍吗?专利不卖。”
孙自南失笑,唐楷神色淡淡地注视着他,那目光既不浓烈,也没有侵略性,却专注得让人感到很舒服。
孙自南带着些许未收的笑意说:“我的意思是,以后或许还有合作的机会,我们可以先从朋友做起。”
夜幕低垂,晚风习习,送来春夜温暖的气息,还夹杂着一丝幽然木香。昏黄灯光如酒般沉郁醇厚,每一句低语都似乎有了点别样意味。
唐楷的视线从窗边的红玫瑰移至玻璃杯里的小蜡烛,最后才落在孙自南身上。他身上有种难以描绘的练达气质,看似平易近人,却又时刻保持着彬彬有礼的距离,成熟却不油滑,时刻给人以举重若轻的可靠感。那是阅历赋予他的独特赠品,使他在即将步入而立之年的时刻,既有举止稳重的风度,又不乏青年的活泼与生机。
大龄未婚男青年唐教授气鼓鼓地心想:拿哄小姑娘那一套忽悠我,一看就是卖保健品练出来的。
他问:“孙先生,你是什么星座?”
“处女座,”孙自南说,“怎么?”
唐楷露出了“果然如此”的为难神情:“真遗憾,我不太习惯和处女座当朋友。”
孙自南:“为什么?”
唐楷:“因为处女座事太多,要求太高,是洁癖和强迫症的高发人群,不大容易和谐相处。”
孙自南:“……”
他快要被气笑了:“唐教授,看样子你们学校的唯物主义教育工作做的不太到位啊。你都这么大个教授了,怎么还搞封建迷信呢?”
唐楷:“事实就是如此。”
“您这思想觉悟都不如高中生,西方的封建迷信思想就不是封建迷信了?”孙自南反问,“唐教授,你衬衫袖子底下该不会还戴了个防水逆的转运手链吧?”
紧接着他不等唐楷否认,又补了一刀:“再说,要论强迫症,我怎么感觉你病得好像还比我严重一点呢?”
唐楷一低头,顺着孙自南的视线看向自己面前没来得及收走的餐盘。只见所有被他挑出来的配菜分门别类、从大到小整整齐齐地排在盘子右侧,连进垃圾桶都要排着队。他要是再否认,这世界上就没强迫症了。
唐楷:“……”
唐楷被孙自南的嘴炮怼得哑口无言。孙自南喝着水,心满意足地欣赏他皱眉生闷气的样子,感觉自己把人欺负得差不多了,才悠哉悠哉地道:“唐教授,挑食可不是个好习惯。
唐楷七窍生烟,险些像偶像剧女主角一样脱口而出“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