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迪:“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要离开,你们也拦不住。”
在这里停留的时间,朱迪已经能隐约品味出朱利安在这颗星球的金字塔地位。
有朝一日朱利安真的强求,难道虫族有谁可以阻止得了他吗?
埃德加多站起来,它的身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和它的脑袋转动到了一起,恢复了原状。它沉默,而后问起了一个南辕北辙的话题,“朱利安刚才为什么发脾气?”
它不是觉得朱利安不该发脾气,而是这不符合妈妈的性格。
朱迪哽住,像是没想到虫子会问这个问题。
阿方索抢先一步说道:“人类怀孕的时候,会更加情绪化,如果身边有足够信任的人,有时候这些小脾气就会朝着身边的人倾泻。”
这是人的劣根性,这是人的本能。
有时候最丑陋的一面,反倒会朝着自己最亲近的人表露。
但也正因为如此,在见识过彼此的丑陋不堪后,仍然互相包容互相忍耐,感情由此而生。
埃德加多的眼睛亮了起来。
它略微动了动脑袋,朝着朱迪和阿方索点了点头,“好久不见,朱迪,阿方索。”它学着人类那样,发出了再次见面时该有的字句,然后转身去追朱利安。
朱迪的额头抵/住阿方索的后背,叹息着说道:“阿方索,朱利安好像真的快接受它们了。”
阿方索目视着虫族的身影转瞬消失在了林间,身体放松下来,闻言笑了笑,“朱利安在的时候,你可是从来都不和他说这种话。”
朱迪:“我和他说这些做什么?给他增加心理负担吗?我只是觉得……”
人,和虫族。
不管朱迪怎么想象,都觉得那是跨越一切的亵渎。
如果这个人不是朱利安……
朱迪闭上眼。
如果这个人不是朱利安,她当然不会有这么多泛滥的情感,她最想要做的就是研究他肚子里那一群究竟是什么东西,钻研人和虫族结合后的基因变化,探寻……这些不能说丑恶的念头,落在实验体的身上,总归是残忍的。
可正因为朱迪自己同样身为研究员,知道人到底能多突破底线,在这个人是朱利安后,她才会更加担心。
如果朱利安真的彻底走到另一面……
那朱迪只能期许这些曼斯塔虫族真的能做到它们所说的保护,她轻声说道:“我只是希望朱利安过得快活些。”
他实在太不快乐了。
如果有什么能让他高兴一些,那就算是堕/落也未尝不可。
在他们窃窃私语的时候,朱利安已经快步走到密林的深处。
他似乎天然地知道虫巢在哪个方向,只是他暂时不想回去,循着水声,发现了一条潺潺流淌的溪流,只是在他之前,这里似乎还有另外一个访客。
一位头发冰蓝,眼睛也是冰蓝色的大美人站在溪流中,循声朝着朱利安看来。
冰冷的冰雪好似一瞬间融化成暖流,它朝着朱利安走来。
但,朱利安恍惚间好似看到一根细黑的东西猛地扑向溪水底下,把什么东西狠狠抽了一下,朝着溪流的下方飞快流走——那是什么东西?
刚才那根细黑的东西,是从它,这个虫族身上掉下来的?
不知为何,朱利安似乎对被抽打走的东西有点敏/感,下意识地问道:“霍尔斯特德,你刚才,在干什么?”他的声音喃喃,带着一丝空灵出尘的飘忽,好似轻飘飘,无法着地般的悠远。
但朱利安自己似乎半点都没发现自己这细微的变化,只是感觉到最近容易走神。
霍尔斯特德轻声说道:“只是在清/理垃圾。”
清/理,垃圾?
朱利安站在岸边,有点踌躇不前。
霍尔斯特德的确是在清/理垃圾,它在清/理那些可恶的藤蔓没有收拾好的残肢——一块属于之前那些试图闯入虫巢的人类身躯,是一大块孤零零的手臂,尽管已经被藤蔓卷得几乎扭曲,但可惜的是有五根手指在,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分辨不出来这是属于人类的胳膊。
霍尔斯特德蹲在那里的时候,正在思考要怎么销毁它——原本吃掉是最简单的了,但是妈妈不喜欢虫族吃人,所以霍尔斯特德只能遗憾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霍尔斯特德从水中走了出来,长及肩膀的头发随着它的步伐轻轻晃动,伴随着它柔美的面容和温柔的声音——完美的假象——它在朱利安几步开外站定,没有过多侵/略属于朱利安的空间,却也足够接近人类虫母,“妈妈,您是和埃德加多吵架了吗?”
被霍尔斯特德提醒,朱利安立刻想起了刚才那一脚,他耳根有点发热。
啊,好像是在无理取闹啊。
他有点不安,又有点羞愧,他的脾气涵养一直不错,甚少有这种泄愤的举动。
朱利安抿住唇角,小小声说道:“没有吵架。”
是他单方面发脾气。
埃德加多说的是实话,朱迪和阿方索也是知根知底的,总不能因为人家点出来了卵生和孕育的事实,他自己羞到脑袋要栽进去地底,但也不能随便发脾气吧?
朱利安开始自我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