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酸汤鱼

重生之不做贤妻 荔箫 3262 字 2022-09-24

裴砚“嗯”了一声,随意地将文章折了两折,收在袖子里:“我跟父亲没什么好说的,见面怕是就要问功课,拿给他看看。”

“哦。”她点点头,一时并未多想,自顾自地继续用膳。

差不多十点钟的时候,定国公裴康谊与胡大娘子不出所料地来了。

出乎意料的是,来的不止是他们,还有裴砚已成婚的三个兄弟以及他们各自的娘子。

裴砚无意把他们请进楚沁的正院,众人就去待客的正厅落了座。胡大娘子拉着楚沁的手,一脸的欣慰,还不忘热络地跟楚沁解释:“听说你有孕,家里那群弟弟妹妹本也都要来。我怕他们年纪小不懂事吵着你,应是给拦下了。”

楚沁客客气气地颔首说:“多谢母亲。我近来的确身子懒怠,也怕没心力招待他们。”

裴砚则是和兄嫂说上了话。长嫂于氏是生养过的人,准备了一肚子话叮嘱楚沁,但楚沁一进门就被胡大娘子拉着客套起来,她就只得跟裴砚说。

裴砚边听边记,记得认真,偶有听不懂的地方还追问两句,于氏不由欣慰,笑道:“三弟也不必太紧张,我瞧弟妹身子挺好,稍加注意也就是了。三弟对弟妹如此上心,就不会有什么事过不去。”

裴砚颔首:“多谢嫂嫂。”

一派融洽里,坐于主位的定国公倒显得格外沉默。他从落座起就在一口接一口地喝茶,好像是因为儿子儿媳都在各自聊天,他插不上话,又好像是因为根本不想开口,便索性这样自得其乐。

裴砚懒得理会,听完于氏的叮嘱,就转头看向坐在身边的四弟:“最近功课怎么样?”

“啊……”裴烨吃着点心人都傻了,心说我来探望嫂嫂,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问功课?

十六七的男孩无论功课好坏,没有不怕问的,一被问就心虚。他于是下意识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二哥,下一瞬眼见着二哥避开视线,他才忽地意识到二哥三哥已阵营不同,只得硬着头皮回答裴砚:“挺好的……”

裴康谊终于皱了眉。

他的目光在没话找话的裴砚与心虚躲闪的裴烨之间荡了个来回,淡声一咳:“老三。”

裴砚眸中的情绪不自禁地淡了下去,回首看他:“父亲。”

裴康谊四平八稳地坐在那里:“我这趟回来一个多月了,倒也没见你回家来。”

裴砚含笑:“四弟大婚那日我回去了,只是父亲忙着,没顾上多说话。平日里东宫事情又多,也不得空回去。”

他这般说着,四下都静了。坐在胡大娘子跟前的楚沁紧绷起心弦,目不转睛地看他。

这样深宅大院里的人家,都是善于粉饰太平的。但或许是因为裴砚对父亲的不满太深,这样粉饰太平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平白有一种怨怼的意味。

这份怨气她听得出,定国公自然更听得出。楚沁眼看裴康谊眉头倏皱,沉了沉,又道:“你成婚时为父在外病着,不是有意不回来看你。”

气氛一下子变得更冷了。

有的事不提也就不提了,一旦提起就让人难以忍受。

裴砚唇角沁出一缕冷笑,楚沁想要劝他,裴康谊却仿若未觉:“你不回去,给你们大婚备的礼只好今日一并带来。”说着睇了眼身边的小厮,那小厮就出了正厅,不多时折回来,身后跟了四个人,抬了一只沉甸甸的木箱。

裴砚一语不发,气氛压得小厮们都不敢抬头。他们低眉顺目地将木箱打开,楚沁瞧了眼,满满一箱子的珠光宝气,单是一件放在面上的翡翠镯子看着都价值连城。

置办这些东西,不说费没费心吧,也起码是真金白银地花了不少钱的。

但……

她屏息看向裴砚,裴砚满目嘲弄地望着父亲:“父亲是想贺我,还是想看我感恩戴德?”

“你……”裴康谊顿显怒色,但下一瞬还是很好地克制住了,“自是想贺你。”

“好。”裴砚颔首随意地道了声“多谢”,便跟王宇说,“收起来吧。”

王宇闻言只得招呼了几个自己手下的小厮进门,几人也都死死低着头,将箱子阖上就要抬走。

裴康谊终是忍无可忍:“你这是什么态度!”

裴砚风轻云淡地看着他:“父亲说要贺我,谢我道了、礼我收了,不知父亲有什么不满?父亲若想看我感恩戴德……”他语中一顿,“那就把东西拿回去。”

眼见气氛愈发不善,裴烽赶忙一喝:“三弟!”

胡大娘子脸色也不好看,却不说裴砚,扭头劝裴康谊:“公爷,算了。”

“逆子!”裴康谊拍案而起,看着裴砚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气得手都在颤,“从小你就不恭不敬,我是念你生母早逝才不曾管你……”

裴砚笑音出喉:“现在想起来管我了?”他抬头看着站在那里横眉立目的父亲,自己仍安然坐着,眼中的讥讽愈发不加掩饰,“晚了,东宫的差事是我自己考下来的,宅子是太子殿下开口让我租的。我现下翅膀硬了,父亲想约束我,下辈子请早吧。”

这话说得楚沁都听不下去了,她哑了哑,低低唤了声:“裴砚!”

胡大娘子也轻斥:“三郎,你父亲难得见你,你少说两句!”

“母亲也不必在这里做好人。”裴砚毫不客气地睇着她道,“父亲对我动怒,应该正合母亲的心意。”

“三弟!”裴煜怒目而视。

然不待他多言,裴康谊两步上前,厉然扬手。

裴砚睇着他轻笑:“我过两日还要去东宫做事,父亲息怒。”

这话有效地令定国公的手顿了一瞬,但短暂的迟疑之后,他还是一掌掴下。

“啪”地一声脆响,四下都为之一震,楚沁骇然起身扑过去,惊慌失措地推开裴康谊,怒喝:“你做什么!”

裴康谊怒到极处,连儿子的颜面都不顾,自然更顾不上儿媳有孕,指着裴砚怒骂:“不忠不孝的东西!生下你有何用!当年你生母难产,死的怎么不是你!”

楚沁切齿,强忍着不与定国公争执,只在裴砚站起身时挽住了他的胳膊。

这是个极微妙的姿势,既像是想劝他,又像在给他撑腰。裴砚睨她一眼,盛怒之下犹有笑意一晃而过。

接着他拇指擦过嘴角,睇了眼指心上沾染的血迹,眼中的嘲弄不减分毫:“原来父亲是这样想的?那这一点上,我们倒是父子同心。”

这些年来,他也时常会想,生母难产的时候,死的怎么不是他?

语毕他不再看任何人,一壁从楚沁怀中抽出手,反将她揽住,一壁便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出正厅:“王宇,送客。我不忠不孝,还是与定国公府井水不犯河水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