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冒烤鸭

重生之不做贤妻 荔箫 4086 字 2022-09-24

她不是不想让安氏骂这人渣,只是眼见她脸色白得吓人,怕她急火攻心把自己气出个好歹。

折回去取钱的清泉很快就拿了一沓银票跑出来,是五两一张的小额银票。她先给楚沁瞧了眼,见楚沁点头,便直接拿去递给了安成仁,却也气不过地图了个嘴巴痛快:“这钱你那拿好,一百两,可是能置办一口上好的棺材呢!”

安成仁并不恼,仍是那副死皮赖脸的样子,只是接银票时眼睛都发光了。

那边的刑部官也被他这德性恶心得直皱眉,但见双方商量出了结果,还是“恪尽职守”地去写了新的字据来。字据里明明白白地写了安成仁的一妻一女抵了一百两、日后的赏钱月钱皆用来抵债,自此债务与安成仁再无关系云云,作为前一张字据的增补。

这份字据同样是一式三份,各有一份交到楚沁和安成仁手里。至此,一场闹剧可算是结束了,街坊邻居见再看不着乐子陆陆续续就散了,偶有结伴而行地还会念叨几句,要么说安成仁不是东西,要么说楚沁趁火打劫。

楚沁自顾差了几个小厮去安成仁家领人,自己先回了宅中,安氏被人搀扶着也跟回去,院门才刚关上,楚沁就闻一声闷响。

她猛然回头,便见安氏又呕出一口血来,红得刺眼。安氏的身子也无力地向下坠去,楚沁看得有些慌,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扶她,口中责备道:“你何苦呢……咱们明明都是商量好的,你还真把自己气成这样!”

安氏双目呆滞,有气无力的,也不知听没听到她的话。

楚沁叹了声,又说:“好了,我知你难过,谁也不想看到自己的爹爹是这副样子。可你换个想法,只当这是个好事吧,日后你们母女三个日子都好过了,再不必担惊受怕了。”

安氏仍是那样怔怔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地,不知盯了多久,蓦然哭出来。

那哭声是爆发出来的,像是积攒数年的郁气都突然得以宣泄,又像是一腔怒火无从安放,只得这样哭。

楚沁想再宽慰她,可张了张口,终是什么都没劝出来。这样的难过,用什么话去劝都显得太轻飘了,同样的事若轮到她头上,她怕是连寻死的心都有。

楚沁心底一声哀叹,只得吩咐下人:“去请大夫来,给姨娘看看伤。”说着又走远了两步,吩咐安氏跟前的婢子,“姨娘想哭,就先让她在这里哭吧。但这几日你们盯紧她,别让她有什么闪失。”

婢子们应下,她不再多说什么,径自回了正院。

据说安氏足足哭了半个时辰才由下人搀扶着颤颤巍巍地回到房里。去安家领人的几名小厮则跟着安成仁一路出了京城,到了京郊,接上人再回到宅院已近傍晚了。

楚沁直至他们回来才知被裴砚留在府中坐镇的王宇跟着去了,也好是王宇去了,因为他们去接人时又有了些波折,王宇禀说:“安成仁的娘子安高氏听说安成仁把她卖了,气得不行,当场就要寻短见,抓起个碎瓷片子就往脖子上划。还好拦得及时,伤得不深,只是也免不了要养几天。”

楚沁点点头:“无妨,让她养着吧。”说着顿声,又道,“她既是被卖到咱们府里,与安成仁婚约也就不作数了,别喊什么安高氏。你要么去问问名字,以后都称名字,要么就叫高氏吧。”

“娘子说的是。”王宇一揖,又言,“奴已让人将高氏送去安姨娘院子里歇着,安姨娘的妹妹……倒是全须全尾地来了,只是吓得不行,您看是现在见见,还是缓缓再说?”

楚沁想了想:“让她进来吧。”

王宇欠身应诺。

他原已将人带到了院子里候着,闻言就退出去,打算将人带进来。然而坐在屋里安心等着的楚沁却没等到人进来,只听外面乍然掀起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

她赶紧出去查看,刚走出卧房就见一瘦瘦弱弱的小姑娘死命抱着堂屋的门板,嚎啕大哭说:“我不接客!我不接客!我会干活……我什么活都会干!”

就这么一句话,喊得楚沁心里都疼。她不必问也能猜到这准是被安成仁那混账吓的,安成仁不知在家提过多少次要把她卖了接客的事。

甚至说——若想得再阴暗些,安成仁指不准还动过让这孩子在家里接客赚钱的念头。

楚沁强定着气,走过去敛裙蹲身:“你别怕啊,我这里不是青楼。”

女孩子还是在哭,一边哭一边盯着她打量。

楚沁笑笑:“你姐姐嫁了人,你知道吧?她就是嫁来了我们家,你该跟着她唤我一声楚娘子。”

女孩子的哭声滞了滞,仍旧盯着她,嗓子里一声声地抽噎。

“别哭了,你乖一点,我让人带你去见你姐姐。”楚沁边说边环顾四周,见堂屋的案桌上有现成的点心,就走过去端了一碟来,复又蹲下身,递到女孩子面前,“这点心,你拿去跟你姐姐一起吃?”

女孩子到底还是年纪小,又没见过什么好吃的,三言两语就被楚沁哄好了。楚沁留她在房里吃了两块点心,余下的用食盒装上,让她拿去见安姨娘,她走时嘴角已有了点怯怯的笑意。

但目送她出去的楚沁却笑不出来。一直到晚上,她都没再笑出来,用膳的时候小章为了让她心情好,还给她上了好几道川菜,可她也吃得不香。

裴砚这日回来的又很晚,进正院时他轻手轻脚的,生怕扰了楚沁歇息。然而走近院门,却见卧房的灯还明晃晃地亮着。再走进卧房,又看到楚沁虽已仰面躺在床上,却还大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床幔的顶子。

裴砚走近几步,就看出了她情绪不高,便笑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唉……”楚沁重重一叹,跟着就翻身爬起来,眉头还蹙得紧紧的,“你说那些狗男人会不会遭报应啊?”

裴砚:“?”

“我不是说你!”楚沁忙道,裴砚一笑:“我知道。”

她抬眸瞧瞧,意识到他这是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听下人说府里的事,闷闷地又缓了口气:“安氏的父亲今日来了,那可……那可真不是个东西!怎么会有这么不是东西的人!气死我了!”

裴砚这般一听,知她有不少苦水要吐,凑过去先在她额上吻了一下:“稍等我一会儿,我先去沐浴更衣,回来听你慢慢说。”

“好。”楚沁点点头,他立刻不做耽搁地去了。过了约莫一刻就已穿着寝衣折回来,上了床,认真地坐在她面前:“你说吧。”

楚沁不知怎么回事,看他这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心情就已好了大半。说话的时候便也没了几分烦躁,心平气和地将今日的所见所闻给他讲了一遍,只在最后时又忍不住骂了安成仁几句:“这人他……他真是个混账!那可是他的妻女,就这么卖了,还只想给自己捞一笔,他有没有心啊?街上捡块石头都比他的心软!”

裴砚眸光也黯淡了些,不着痕迹地缓了口气,复又堆起笑,凑过去又在她额上亲了一下:“男人,不是东西的很多,不值得你置气。”

“……”楚沁一下子连下文都咽回去了,哑然盯着他看。

他一个男人,说出“男人不是东西的很多”,怎么听都很怪。

裴砚自知她为何是什么神情,干笑了声:“你如今才见到不是东西的男人么?我自小就见过了。”

楚沁轻轻地吸了口凉气。

她看得出他不想说得太明白,但也隐约猜到,他多半是在说他的父亲。

他的父亲、生母、嫡母间的纠葛,她便是已与他过了一世,也只模模糊糊地知道个轮廓,因为他并不愿多提,而她也总心领神会的不去问。那个模模糊糊的轮廓,一多半都是从下人口中听来的。

据说,是他的生母本是胡大娘子的陪嫁侍婢,却在胡大娘子有孕时与定国公生了情,继而成了外室、又有了他,所以胡大娘子包容了那么多庶子庶女,却独独看他不顺眼。

可下人们议起这件事的时候,大多是说他的生母不是东西,狐媚惑主、背主求荣,从未有人说过一句定国公的不好。哪怕是她,一直以来挺热闹之余也都觉得:裴砚的生母在这件事上德行有亏。

因为男人总是会有三妻四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