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对于觊觎那姓陈的财产,大小姐毫无负罪感,毕竟姓陈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再说,姓陈的死了,留下的遗产理应由她继承。
这和她那远走的大哥能有什么关系,她只要随手支持那人对艺术的追求便好。
从医院出来,再到处理了大半那些零零碎碎的事,到如今踏入家门,总觉得陈家连地砖和墙面都不一样了。
很快,这里的所有都会属于她,会重新烙上她的名字。
堂中人的确像极精怪,面色皎皎,好看得连着灵堂都像是用暗光渲染过的画。
和大小姐想象中不一样的是,那双眼并非木愣愣的。
烛光晦暗,那一对眸子却没有丁点死了丈夫的颓丧凄怨,只是定定地回望着她,又定又静,不论是微微绷紧的肩背,还是那抿起的薄唇,都透着距离感。
其实只要大小姐想,她可以立即将这位后娘逐出陈家,她有处置陈家所有东西的权力。
不过她没有这么做,她忽然觉得她这位后娘很适合戴盖头,可以将那灵亮的眼,还有那张脸遮起来,不被旁人看到。
遮起来?
大小姐思绪一顿,忽然觉得可以用更好的词将其取替。
应该是,藏起来。
大小姐身上还带着屋外微寒的霜露,此时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蒲团上的人。
她那穿着黑色旗袍侧身回望的后娘,仍是不发一言地跪着,双膝紧紧抵在蒲团上,腰背依旧打得很直。
那木簪不知是谁给的,看起来不大好用,挽得并不紧实,光是这么跪着,头发便已松松垮垮的了。
后娘的唇微微抿着,嘴唇上的口红已经抹去了,原本的唇色并不苍白,像三月天的桃花。
明明是跪着的姿态,却似乎并未在跪任何人,看着很是矜贵。
出身应当是好的吧,一双平置在腿上的手干净漂亮,适合弹钢琴和握笔,大概是喝过洋墨水的。
看着对方疏远的姿态,大小姐忍不住走上前,停在了蒲团的边上,垂眼时更近地迎上了后娘的眸光。
她有意俯身,按住了后娘单薄的肩,略微施了点儿力气,将对方的身正了回去。
她压在后娘肩上的手一抬,食指托着对方的下巴,拇指摁着下颌角,迫使荏弱的后娘抬起头,望向香案上的铜炉。
“香要烧到底了,该续上一续。”大小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