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照便抓过她的手在她手心写“步滦”两个字。
他的指头因着习武有淡淡的茧子,从莺莺手心划过带来轻轻的痒意,触及之处让莺莺想起冬日里摸到毛料衣裳时起的电火花,噼里啪啦,几乎整个人都被电击打得心神不宁。
可又舍不得抽回来,像是很眷恋这样的相处。莺莺想起小时候读过的一些诗篇,原来诗篇里一些情爱指的就是这样感受么?怪不得要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她胡思乱想,萧照清冷的声音响起:“想什么呢?”
“啊?没想什么。”莺莺忙摇摇头,将那些奇怪的念头赶出脑海去,掩饰道,“我在想步滦是什么意思?”
萧照长睫微闪,他看明白了莺莺在说谎却没揭穿她,唇角带一丝纵容的笑意:“萧家先祖最早起家是在滦地牧马,而后靠着几匹马逐步起家发展壮大进而夺得了天下,至今人们都说滦地萧氏,是以我父亲给起这个表字,希望我能不忘先祖当初创业的艰辛。”
“是个好名字。那我便这么唤你?”莺莺便道,“我瞧大哥大婶还有族里许多人都叫你九郎,我不想与旁人一样。”
“好。”萧照自然是她说什么都答应。
两人感情正好,萧照第二天上衙当差都是精神饱满,就是萎靡不振的官家无意中看到他都不由得精神振奋起来,他将萧照叫了去,问他:“九郎怎的这般英姿?”
交好的同僚替他捏把汗,这话不好回答,一个不慎就要招官家厌恶:官家自己因着子嗣的事情心情不好你却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萧照老老实实回答:“因着今儿晨起吃了夫人亲手做的豆糕。”
官家一愣,神情悠远,似乎看到多年前他刚与贺皇后成婚的时候:
那时他们也是郎情妾意,他刚亲政,贺皇后生了太子,人生似乎充满了欢乐。每每他去上朝贺皇后都要给他整理衣饰,有时候还会亲自下厨给他做上那么一两个可口的小菜。
官家那时候也很期待下朝回宫之时,能看到妻儿笑脸全身的疲惫似乎也能一扫而空,他曾喝着小酒感慨:“田间地头的农夫恐怕也就是这般。”
那时候贺皇后总是笑语晏晏,可是如今她哭丧着脸,看见官家就会哭会闹,逼着他给枉死的孩子报仇。
可这中间各派势力乱斗,已经不是他能左右的了的,明明知道宸妃是凶手却也只能大被一掩粉饰太平。
官家感觉到巨大的疲惫,可他即使贵为天子也无法重回那个妻儿其乐融融的过去。
想到这里官家在心里长叹一口气,而后笑:“佳儿贤妇,是我萧家之幸。”
竟然将这件事轻描淡写揭过去了,叫周围人都惊叹一回萧照果然是颇得圣眷。
宫里再怎么闹长帝姬都不管,她按照事先说好的日期开设了认亲筵,如今朝野上下也就她这时候能办这种筵席。
她在官家心里地位甚笃,这些年深居简出极其低调,是以宫里还送了一份丰厚的贺礼到筵席上以示荣宠。
莺莺穿了身水红袄裙,本是俗气的颜色却被她穿得格外好看,处处透着华丽典雅。
长帝姬点头:“有你娘当初的样子。”
等仪式开始便有个专门请的贵妇做主持,莺莺便给长帝姬送上自己亲手做的抹额、扇套、袜子这些针线以示孝顺,长帝姬则将自己当年嫁妆里最昂贵的一个花钗冠拿出来戴在莺莺头上。莺莺便成了长帝姬的干女儿。
这次仪式来了许多汴京城的贵妇,一来贺皇后的事情过后大家都需要有个合理的理由出来透透气;二来谁不想瞧瞧长帝姬到底为何要认干女儿呢?
大家事先有许多揣测,有人猜长帝姬想与萧照联手,有人猜长帝姬是无聊了想寻个解闷的,可这回在场上看到长帝姬真心疼爱莺莺的样子却又都说不准了。
总之不管是什么缘故,这场筵席后莺莺的日子又更顺心许多,毕竟没有人敢得罪长帝姬和萧照两个御前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