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照字斟句酌:“他是文人应当说个书香门第出来的女子,这样平日里红袖添香夫妻也不至于无话可说,他平日里摇把扇子,或许对方也应当与他一样有闲情逸致。”
爱读书、有闲情逸致,丝毫与莺莺不同,莺莺爱读账本倒是真的,闲情逸致的功夫她也宁愿拿来扒拉算盘。
萧照满意这份回答,既符合主题又能委婉劝莺莺打消念头。
却不想莺莺在听到这份回答上脸上一白。
莺莺可不喜欢这份回答,又爱读书又闲情逸致,莫非萧大人喜欢那样文绉绉的大家闺秀?莺莺就是汴京城市井里常见的小门小户女儿家,寻常管管账、打打算盘、兴致来了做些好吃的,做派着实是小家碧玉。
她脸耷拉下来,肉眼可见的不开心起来,不过还是要再问问才保险:“萧大人,那若是您呢?”莺莺转念一想,萧大人适才所说的都是吴家大儿子,可没说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或许还有转机。
“我?”萧照一顿,他想试探莺莺却没想到被莺莺反客为主先问起了他,不过这也歪打正着合了萧照的心思,他面色仍淡淡,但心里却猛地掀起了惊涛骇浪,“会打算盘的,会种花,还会经营商铺,还有闲时会做些小菜,还胆子大,却细心……”
萧照心海里一刹那涌起了很多形容词,如风浪大作,但最后都归于安静。
他初衷是比照莺莺说出自己喜欢的模样暗示莺莺,可一开始是形容词不能穷尽,莺莺在他心里会很多东西:除了这些她还会绣花,绣的荷包在他怀里收得妥帖;
她勇敢、临危不乱、足智多谋,会在他遇到危难时候冲到宫里求情;
有情有义、明明是假夫妻她却能不离不弃直到挽救了萧照。
可说着说着萧照便觉不够。
这些形容词压根不够形容。
莺莺的确会打算盘会经营商铺也会种花,可难道有这些特征的女子就能代替莺莺么?
萧照敢打赌同样的女子在面临这样的情景时会毫不犹豫走人,这已经算是好人了,有更恶劣的会对卧病在床的伴侣恶言相向卷款潜逃。
唯有莺莺能善良陪伴在萧照身旁。
当然也有不谙世事的女子也能单纯善良。
可都不如莺莺,她能在市井里如鱼得水将店铺经营成皇商招牌,可见她心中自有丘壑。
一个人若能在世间游刃有余之时还选择善良那是真善良。
他忽然停下来,不知如何描述。
莺莺听到开头时甚为满意,她符合!可是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不会这么巧,每一条都如比照着她量身定做一般吧?
她狐疑抬起头,却正迎上萧照认真的眼睛。
他盯着莺莺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是莺莺。”
任何美好的词汇都可以拿来形容她,却没有一个词汇能够定义她。
只有她的名字才能指向萧照心里的唯一。
不是这些美好的词汇、优秀的特点,而是莺莺。
?
!
莺莺瞪起了眼睛,几乎要怀疑自己听错了。
可是她再看过去却看到萧照含笑的眼。
萧照说出这句话后肩膀松了一松,像是负重前行的挑山工忽然卸下了重担。
他认认真真对着莺莺的眼睛,问她:“莺莺,我想娶的人是你。你可愿意?”
莺莺似乎在云端,晕乎乎听得见萧照的声音,可是却头重脚轻,几乎不能思考。
好在晕头转向中她还记得点头:“好!”
她们南诏女儿本来就不是扭扭捏捏的性格,心悦就是心悦,愿意就是愿意,没那样黏黏糊糊的拉扯。
第二天裴娘子再见莺莺时就见她神采奕奕颊带飞霞,还主动问她:“送男子什么好?”
裴娘子心里犯嘀咕,莫非是给萧大人的?不过还是帮她参详左右买了合适的布料。
两人坐在萧家院子里做荷包,过一会有个小厮过来,提溜着一个精致谷板,说:“这是萧大人办差时路过店铺买给夫人的。等他下衙后帮夫人浇水。”
谷板是个小陶板捏成田地房舍的模样,上面还放着黄牛、顽童,田舍间有名男子还有名女子,都做农人打扮,田地中间放了土,里面种了稻谷,浇水会发芽。
算是案头赏玩的小盆景,不过玩这个的都是小郎君小娘子,哪里有萧大人这般年纪的人?
再说了萧大人是什么人?
那可是如今御前炙手可热的武将,平日里在御前也能特许带刀的人物,这么一个人停留在小贩摊子前购买谷板就已经足够难以想象的,居然还巴巴儿派遣仆人送过来。
今天真是开眼了!
裴娘子瞪圆了眼睛:“萧大人怎的这般肉麻?他不是今晚要回来吗?怎的不能等晚上归家时一起拿回来倒要巴巴儿遣了人先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