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她一天劳累最想去什么地方,那便是这间屋子。
天大地大万丈红尘,汴京城人烟阜盛,可自始至终让她怀恋的只有这个人这间房。这便是“家”的含义吧?
萧大人,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莺莺转念又唾弃自己,呸呸呸,萧大人收容自己在这屋檐下是忠义之举,自己却胡思乱想当真对不起萧大人一片良善。
不管怎么说,放下了担忧莺莺困意便涌了上来,临睡前看着莲蓬迷迷糊糊想起一句诗句,她打了个哈欠嘟哝道:“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
绣满了莲蓬、荷花和荷叶的帷帐后面,萧照半响才轻轻接出了这首乐府里面的诗句:“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可是那边没有声响,莺莺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她醒来时萧照已经走了,床铺空荡荡的。莺莺心里也空落落的。
门头上老苍头送来请柬:“夫人娘家伯母送来请柬。”
这应当是萧照安排好了的,莺莺便将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收起来,吩咐奶娘:“带些惠泉酒、点心,去伯母假做客。”
上了车后长寿与飘石要跟车,莺莺眉一皱:“我去伯母家用不了这么多人,你们就去隔壁街的铺子帮忙便是。”
如此一来若是萧大人这里发生什么事,也方便他们直接过来接应。
车马粼粼,在青石板路上碾出声响,莺莺怕露出端倪不敢掀开帘子看外面,只能在心里默默祷念希望萧大人一切顺利。
娘家已经备好了筵席,大伯母自打分家后日子就很是惬意,老夫人中风后不大动弹,素来与她作对的三夫人与三老爷和离了,爱搅乱的庶子儿媳小魏氏如今虽然从庄子上回来了可不大成气候。
是以她气色很好,早笑吟吟在门口迎接莺莺,拉着她的手往里走,一路絮叨:“你大姐姐已经到镇江了,听说那里地面富庶不亚汴京,你大姐姐托我多谢你呢。”
莺莺漫不经心应着,心里却记挂着萧照:这火烧起来了吗?萧大人呢回家了吗?
她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家里瞧个究竟。
大夫人却没觉察她的心不在焉,兴致勃勃开了席面。过一会苏珠也来了,母女二人因着大娘子的事情对莺莺格外感激,因而一会请她喝今年新酿的梅子酒,一会请她尝尝厨子端上桌的梅子炖蹄膀,你来我往打岔,莺莺便慢慢将那些惴惴放在了脑后,跟她们说些家常闲话。
转眼过了正午,莺莺喝着荔枝冰糖凉饮子,正在心里盘算着火的事情,忽然大门外看门人带着长寿急匆匆赶来:“回禀夫人,家里走水了!”
这一下非同小可,院里的人都急得站起来。
莺莺虽然早知道,可还是心里一紧,她慌得差点撒了手里的茶杯,顾不上衣襟沾湿,问长寿:“大人呢?奶娘呢?家里上下呢?”
长寿答:“起火时只有大人与飘石激流两个在书房,好在并无大碍,我娘和乌婶一起在花满蹊里帮忙,老苍头在门房听见起火就跑出来了。无人伤亡。”
听见无人伤亡莺莺才松了口气,急匆匆就拔脚往家里赶,大夫人也忙带着女儿一起跟着上了马车,又吩咐庶子:“你也带些家人往萧家巷子去,看有什么照应的。”
又对莺莺说:“你可莫嫌大伯母多事,这时候多个帮手也好。”
莺莺感激应下,等到了巷子口远远就见浓烟滚滚,巷子外面堵着车,几人忙下了车,就见军巡铺里的官兵、左邻右舍提着水桶、拿着麻袋,一派匆忙。
街坊见莺莺一脸慌乱,忙指点她:“萧大人在你家院里救火呢!”
莺莺顾不得大伯母,急冲冲拔脚就跑
大伯母和苏珠也甚为理解,跟在后面往那边走,忽然苏珠嚷嚷:“那不是苏环身边的丫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