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花商们都恍然大悟,弃满仓库的菖蒲花不顾又一轰而上去买徘徊花。
可是徘徊花都没了!
花农和花贩子们的说法有些耳熟:“这些花早几个月都被人包下了。”
这不是一月前的原话吗?诸花商们扼腕叹息。看来又晚了一步,被花满蹊先下了手。
连着两次都只能看着花满蹊赚钱而自己只能望洋兴叹,花商们便多了个心眼,想着去花满蹊外墙上瞧瞧看看墙上的瓷盘到底画的哪些花。
于是花满蹊的门外便多了几个大腹便便的商人,磨磨蹭蹭站在那里打量外墙上那些瓷盘挂着什么花。
让他们意外的是花满蹊的老板也不赶他们,就大大方方由着他们看。
可这有什么用?他们看了半天,这墙上挂了大大小小几十个瓷盘,上面都画着花。
好容易带着笔将这些花都记下来了,花满蹊的小伙计掀开门帘,又把瓷盘换了一批下来。
一问,小伙计便道:“我家这瓷盘有上百成千呢,过一段时间腻了就换一批瞧瞧。”
花商们这回是真无奈了:难道一次性购买上百种花吗?他们能屯得起一种花,难道还能屯得起上百种花?
而且这种提前预订本就有赌博的性质,若是百姓不买账不喜欢这种花怎么办?那可要白白烂在仓库里了。说到底他们只看到莺莺赚钱却没看到莺莺运筹帷幄的能力和敢于承担血本无归的勇气。
花商们想来想去又想到一招:贿赂花贩子和花农。青娘子不愿意说,难道汴京城那么多花贩子们都不愿意说吗?
说到底青娘子要进货还是要与花贩子们约定好的,她又不能凭空变出花木来。
花贩子们一个个莫名其妙,一直以来都是他们讨好花商,求着花商采购自己家的花木,谁知现在花商们倒向他们好声好气赔笑拿瓜果茶点来讨好他们。
问清楚缘故后恍然大悟,当然有那些不厚道的便答应了花商们的请求。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花商们美滋滋,只等着到时候赶在花满蹊前面占便宜呢。
谁知花满蹊居然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在花农跟前预定过什么花,都是正常买卖。
这下花商们懵了:这花满蹊是怎么回事?难道又不打算铺开花束寓意这块生意了?
谁知这时候市面上又传来一个消息:花满蹊如今开始做定制生意了!
这定制生意是与花束寓意有关。譬如这日有位小郎君来问,莺莺便帮他出主意:“南红花代表喜相逢,胭脂花的花语是我不敢,再加上徘徊做主花,代表浓烈的心意,如此一来正好做个花束。”
原来这位小郎君是喜欢上了一个人却不敢表露心意,想着借花传情呢。
莺莺笑:“除了花束还可以订制花盒花笺花雕,都可以隐晦表达自己的心意,如今我们店铺正好有一整套的折扣,算下来比单买划算。”
小郎君不缺钱,当即大手一挥:“买!”
花商们在旁边悄悄看完后沉默了,这种他们怎么做?原来花满蹊能将任何花都组合在一起,这样也就不会拘泥于单买哪种花,也叫他们这些花商无法走捷径。
于是花商们悻悻然只好放弃跟风。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花满蹊的这些定制服务看上去花里胡哨,却是成套的。
这也是裴娘子偶然发现的,她提醒莺莺:“你这样看上去能吸引许多人来买,可是每个人需求不同,每个主顾来都要店家一点点问清楚需求,这样下来才能接待几个人?”
莺莺笑:“才不是呢,我家店里有几个套路的。”
她给裴娘子慢慢讲解:
譬如“不敢表露心意”便是南红花、胭脂花、徘徊花;而“愿永结同心”便是大丽花、合欢、扶桑花;“永不相见”便是芍药、彼岸花、香豌豆花。
说到底人和人之间情感不外乎是:不敢说,爱,爱散了三种,复杂些的再加上“感激”、“道歉”、“恭喜发财”、“前程似锦”几种特殊些的场景。
花满蹊店铺里只要事先备好这几套,随后根据不同客人使出这些套路便是,反正提前都已经备好,流水线一样,并不需要耗费太多精力。
就算偶然有客人有特殊需求也不过是添加个两三样的区别,而这种特殊需求是要加钱的!
于是一样的生意因着添加了“花语”之后骤然变得更好,时下人们都含蓄,这就导致他们更愿意以花传意。
不过两三月的功夫花满蹊便赚到了三千两银子。莺莺拿到银子第一件事当然是还到市易务。
市易务的官员都惊讶了:“萧夫人还钱这么快?”
莺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当然要糊弄他两句:“实在是市易务的利息太高了,是以我家老爷一有俸禄或是我家田庄铺子一有进项我就来还一笔。”
官员一想,萧照是宗室,当然有许多来钱的路子,便也不再狐疑。
于是再见到萧照时候要调侃他两句:“没想到萧大人这般英武的人居然也惧内。”
萧照问清楚之后也跟着苦笑,不过旁人当他苦笑妻子把控家里财权,他却是苦笑莺莺不愿意接受他的帮助。
莺莺是这么说的:“你我虽然是夫妻可却是假扮的,我怎么能花你的钱呢。”分得清清楚楚毫不含糊。
就算她管着家里的账册,可是与她的私人账分得清清楚楚,丁是丁卯是卯,还会固定半月给萧照过目一回。
这样的人自然是人品贵重,可是叫萧照有些无奈:他是真的想要莺莺花用他的银钱。
官员们却不知道这些内幕,只不住对萧照称赞莺莺:“萧夫人当真是兰心蕙质。”
“是啊,如今满城都在说哪种花是什么意思,这倒叫写诗的人一顿好忙!”
“对,听说好几个诗社因此诗兴大发,结社的时候都写词填诗呢。”
“萧夫人当真是聪慧。堪称世间奇女子!”
萧照不喜欢听旁人称赞自己,可是听到他们夸赞莺莺,他毫不客气全盘收下,还在心里想:莺莺当然是又聪颖又伶俐。
等回到家后萧照就见莺莺正坐在窗前写写画画,遮阴的湘竹帘挂下来正好将外头遮住,日光从竹帘缝里漏出来撒在莺莺脸上,越发衬得她神情柔和。
萧照心里涌起说不出的情绪:他关于今后的想象里有妻子坐在竹帘前等他归家的场景,却没意识到在自己的想象里那个人理所当然是莺莺。
莺莺见他回来笑着问候了一句,便又低头焦灼而紧张得写写画画。
“在写什么?可要我帮你?”萧照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