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大儿媳宫芸娘这两天格外紧张。
半年前她公婆召集了小辈,说今年就想拿出手里一部分铺子给孩子们分分。
这可是罕见,为何?因着汴京城里讲究四世同堂阖家安宁,非得是长辈故去不会轻易分家。
做小辈的若是不得长辈欢心又没有丰厚嫁妆,那就且熬着吧,只能指望着公中的月例银子过活。
镇国公家大儿媳便是这样,她夫君不得父母喜欢,她娘家又只是个清贵的翰林人家陪嫁很少,是以过日子全靠她左右操持,时日久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才女也便成了核账管家的一把好手。
这也是无可奈何。
府里二房惯会掐尖卖好,甜言蜜语不要钱一样哄着二老,老三呢又是幺儿,是老两口的命根子,自然这两房都私下里没少从公婆手里拿补贴。
只有她的夫君,人又厚道,嘴又笨,这些年都老老实实按着公中的份例过日子。
原想着也就只能等自己丈夫袭爵时才能分家,没想到公婆说要分几个铺子下去?
宫芸娘喜出望外:这日子忽然就有了盼头!
虽然这怎么分还是要看公婆的意思,可隐约总有了希望不是么?像是沙漠中艰难跋涉的旅人忽然被告知前方有溪流一样。
于是芸娘这半年便拿出了吃奶的劲讨好公婆:公公喜欢吃丰乐楼外带的红豆沙酥饼,她就命小厮一大早就排队候着等第一笼才出炉的热乎酥饼;婆母腿伤不大走得动路,她就连夜缝制貂绒锦缎的护膝送过去。
总而言之一切要以公婆高兴为准。
果然这些日子公婆格外开心,芸娘也觉分产有望。
这两天她又有了个新点子:侯爷寿辰上有个花雕震惊京城,若是她给即将过寿的婆母安排上,那岂不是正好?
是以她巴巴儿驱车去寻花满蹊拿重金排到了前面,最终得到了花满蹊承诺的订单。
即使这样芸娘也不松懈,立即与花满蹊的掌柜商议怎么才能让婆母更满意更高兴:“婆母属猴,不若用花雕做个猴?”
她话音刚落,旁边一个小丫鬟和一个小娘子双双“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花满蹊那位美貌的掌柜苏莺莺有些诧异瞧了她一眼,随后镇定道:“这猴子总归是活泼机灵,放在正堂来庆贺老人生辰,只怕让人觉得不大稳重。”
也是,芸娘也马上反应过来自己这个思维的确有些太跳脱些,她又问:“婆母喜欢烧香拜佛,要么做个菩萨样子?”
莺莺摇头:“菩萨法身不好雕塑,而且总有些大不敬之意。”
那可怎么是好?若不是还牢记着礼仪管束,芸娘几乎恨不得塑漫天神佛来给婆母拜寿。
那个小娘子瞧她的目光颇有些怪异,似乎她是个疯婆子一般,芸娘舔舔嘴唇。
就在这时听那个老板娘提议:“不若以仙鹤展翅为主,仙桃四散庭院,疏落有致,如此可好?”
芸娘一听大大的欢喜:“好!这个好!”
又再三叮嘱小娘子:“您可千万记得要帮我做到最好。”
才出了店铺门。
等她走后含蕊便撇撇嘴:“瞧着,成了婚的女人少不了有人会变得疯疯癫癫的,我娘还不信。”
绿儿也在旁托腮:“这人可真是待婆母孝顺,或许是奶娘说过的孝顺儿媳。”
莺莺摇头,拿起一枝月见草编织起来:“还是先干活,莫要议论客人。”
等到了寿筵前十天芸娘便早早将莺莺请到了府上,叫她先搭建框架。
为了给老夫人一个意外之喜,那框架都拿稻草盖铺着,以免被人瞧出端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