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来车进不去,只能停在路边,祝高兴下车拿行李,很干脆的往里走,又被方厉行叫住,“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祝高兴转头,身影在一片绿丛桦树下显得格外青葱,他说,“你以什么身份?”
方厉行笑了,这次终于不那么油腻,“朋友。”
祝高兴虽然还不够满意,但也忍了,点点头就走了进去。
进检查点的时候,所有电子设备都被收走。
很多东西也被没收了,只留下一张装在小炸弹壳里的纸条,一根火柴,和一本书。
入校第一天。
祝高兴住进了宿舍,六人间,进门就看见闫庭和陆京淮,一个靠着窗在浇花,一个站在墙边往墙上挂一堆奖牌。
祝高兴率先打招呼,“来挺早啊。”
陆京淮转头看他,拿着喷壶晃了晃,“就知道你快到了,看我这盆花养的怎么样?整个宿舍的气质都上升了。”
闫庭头也不回的讽刺,“几盆破花,得瑟个屁啊。看我这一墙的荣誉奖章,整个宿舍的综合素质都闪闪发亮了,希望你们天天看着能觉得羞愧。”
祝高兴把包放到靠窗的床铺,把书和小东西都放到了窗台。
陆京淮:“......如果我没看错,那应该是本小说?”
闫庭探着脖子看了眼,冷笑,“我早说过,这小子脑子有病,你还不信。”
祝高兴一脸包容,“舍友们,以后请多多指教。”
进基地当天,所有学生被召集到了训练场,导师也在,是被挑选的环节,有的学生已经找好了未来四年的导师,他们身后的飞行队也是最重要的,每个人都慎重至极。
但不着急的学生也已经被安排了,还在位置上坐着时就有人盯上了祝高兴。裴灼今天穿的战斗服,又美又飒,一头长发被帽子藏了起来,整个人显得英气许多,但是说话方式还是没变,她风风火火,直接往祝高兴身上盖了章,“我看中你很久了,来我队,有肉吃。”
祝高兴看了看她身后一直朝自己做数钱手势的关火,“好。”
裴灼手底下的小队以关火为代表,又懒又闲散,看上去不干正事,但功勋多的很。而和祝高兴站在一排的闫庭和陆京淮,本来都要跟其他导师走了,看到这一幕,竟然也跟着祝高兴去了裴灼那,所有人看这三个佼佼者,都有点愣。
“?”
裴导师的队什么时候这么吃香了?
微微导师感到无法理解,问那俩,“你们怎么也选裴灼?”
闫庭冷笑,“我要是不在,这个队的第一就是祝高兴,哪有这么好的事?他只能第二!”
陆京淮笑的温柔,“我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这位裴导师,是长得最好看的。”
“......”
进入训练场基地,所有学生即便是北区出来的,也还是像没见过世面一样,时不时发出惊呼,巨大的建筑里,放着许多外型不同的飞行机,还有战斗型的,全息影像形成的巨大飞行机笼罩在整个高空,白和蓝交叉的颜色遍布,最后陈列着样子最老的复古直升机。
参观过后,裴灼给祝高兴了一个表格,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一起去吃个饭什么的,而是直接让他和其他两个一起回宿舍,说让他们好好睡一觉,五点钟准时到a8训练基地。没有多余的话,看似温柔美丽的裴女神,竟然是最狠的行动派。
回到宿舍,祝高兴发现灯亮着。
闫庭皱眉,“走时没关灯?”
陆京淮一脸困倦,“我关的。”
闫庭嫌弃,“那怎么亮着,你梦里关的?”
几个人坐电梯,按了数字。
电梯门“啪嗒”开了。
一个人正弯着腰在卷铺盖。
最惊讶的是闫庭,“?岑阙??我他妈是不是瞎了。”
陆京淮不认识他,保持沉默。
祝高兴倒是很镇定,走上去拍拍他的肩,“选的好,你真是个聪明孩子,一点就通。”
岑阙酷酷的转身继续铺床,“嗯,我就随便一考。”
闫庭更不爽了,“你随便一考?你怎么比我都装?”
岑阙:“你装,我不装。”
闫庭:“......”
四个人的舍友生活正式开启。
看上去很不和谐,实际上,也确实不和谐。
第二天五点,第一个睡醒的是闫庭,他不管干什么都得第一,就连上厕所也得第一个上。第二个是岑阙,头一次对一件事这么专注认真,娇惯出来的小少爷努力刻苦的不像话。和他同时起床的是陆京淮,从起床就开始打扮自己,选香水就选了五分钟,然后开始喷发胶。最后一个起床的是祝高兴,一脸的没睡够,简单洗漱后穿着作训服就完事了,还坐在窗边看了会儿书。
训练的第一天。
四个人首次成为临时小队队友,在飞行基地熟悉每个飞行机和训练模式,在观看操作演示的同时,他们还排成小队,绕着整个场跑步,边跑边看。
就这么硬生生跑了一天,看了一天。
裴灼压根儿没去,去的是关火,就像在旁边监督的牧羊犬,喝着旺仔牛奶,坐在软凳上,还戴了个墨镜。
“毕竟是入学第一天,没别的事儿啊,跑就完了。”他懒洋洋地说。
这样的训练惨无人道,一整天累成狗,四个人终于回到宿舍。
祝高兴吃着干粮,拿出了那本书,它还在实时演绎着主角顾不尚的故事。
「某日清晨。
顾不尚再也忍耐不住心中一直向往的自由,他避开医院的医生,偷偷跑了出去。
本以为一路会顺畅无阻,却遇到了阻碍。
在楼梯拐角,他撞到了袭洛,这个给他煮了一碗粥的瘦弱男孩。
两个少年郎在温暖的光照地下温柔对视,好像看到了对方眼中无尽的情愫。」
看到这一段,祝高兴深觉这个作者是不会手下留情了,就希望他能尊重一下法律,别写得太过分。也希望,那个男孩真的能让顾不尚变的快乐点,不那么孤独。
祝高兴轻轻叹气,把书塞到了箱子里,压到了最下面。
.
标着安全出口的楼道拐角。
顾不尚一脸急躁,他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一脸不耐烦,“别挡我路。”
袭洛看着撒了一地的粥,有点难受,“这是我妈妈特意做的。”
顾不尚抬眼看他,“我没钱,别给我弄这些。”他绕过去就跑,跑的飞快。
整整一天了,祝高兴都没出现,也联系不上,他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跑回那个家后,他发现祝高兴的东西都没了。他又跑到了学校,冲到他的班里,看到他的位置上坐的是其他人。
“祝高兴呢?”他问。
施文宇抬头看他,扯着嘴角就笑起来,“哟,这不是弟弟么,他走没告诉你?”
顾不尚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可能,他忘记跟我说了。”
施文宇看着他的表情,罕见的大发善心,“你去北区看看?说不定他还没入校,应该能见到。”他把陈决的联系方式给了顾不尚。
他赶紧找了个小卖部打电话,“你好,我想问问,祝高兴现在在哪?”
陈决的声音停顿,像是要开口,却突然被人阻断,电话那头换了人。
是方厉行的声音。
“你是那个小疯子?”
顾不尚皱眉,很不喜欢这个称呼,但他忍了,“是,我想知道我哥在哪。”
方厉行像是冷笑了一下,“你哥啊,他已经去学校了,三四年都不出来,怎么,没跟你说?”
顾不尚张了张嘴,“他说了。”
方厉行“哦”了一声,“那你怎么还找到这儿?我以为你哥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跟你报备他去哪呢,没想到,来无影去无踪?”
他语气里满是笑意,“说起来,你也算是我弟弟,你哥不在,我肯定会帮他多照顾你的。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我绝对帮忙。”
顾不尚垂眼,“我不需要傻逼帮我。”
方厉行:“.....”
挂断电话。
顾不尚第一次离开东区,开着他的小皮卡跌跌撞撞摸到了那个郊外的校区。
建在远离城市的荒郊,连块土坡都没有,明明就是这个位置,却怎么都找不到入口。顾不尚在那片荒地绕了好几圈,一直到天黑,到深夜,还是什么都没找到,只有一片碎石头,和其中夹杂着的枯黄干草。
他坐在车顶,拿出了一根火柴,点燃。
看着微弱的火光,他原本还有一点点光亮的瞳孔随着火柴的燃烧开始一点点熄灭。他突然勾起嘴角,一点点笑,笑声越发瘆人,好像黑夜里发疯的野兽在不停狂笑。接着,他把只剩火星子的火柴扔到了那片枯草里。
火光渐渐变得旺盛,从一小块儿蔓延到了一大片。整个枯草丛全都被点燃了。
烧起来了,越来越热,烤红了他的车,也烧热了他的眼睛。
他眼底变得暗红,充斥怒火,他变得越来越焦躁,他盯着越来越大好像要烧穿黑夜的火又开始自言自语,“祝高兴,你先惹我的,你先惹我生气的,你是个坏人,你是个坏人,我一定会把你绑起来,绑在木板上,四肢都固定住,我要拿把刀,我要把刀放到你的舌头上,我要吓唬你,我要吓唬你,我要把你吓哭,你给我等着......”
此时。
被压在箱底里的书突然抖动了一下。
内容变成了空白。
然后字迹开始疯狂闪现,变得凌乱不堪,语句也渐渐不通顺。
时间一天天过去,它没被打开过,文字每天却都在这样混乱的变化,变的越发虚假,错别字也越来越多。
「新的一年,原本寂静的夜空出现了许多烟花,好像要把天空画成彩色。
袭洛和家人吃过团圆饭后,就回到自己房间,装成睡着的样子,偷偷翻窗跑出去了,他知道这样的日子,那个只和黑暗并肩而行的少年一定还是独自一人,他得去找他。
和往常一样,顾不尚还混迹在地下拳场,跟着他那个老大,每天都去找方家的麻烦。
他越来越拼命,每次见到他,都是一身的伤,好了两天,他也要上拳台,再被人揍上几次。
背靠星光,袭洛跑的满身大汗,一脸紧张的把一张红纸字帖递给他,“这是我新写的字,祝福你平安的,你要不要......”
顾不尚擦了擦嘴角的血,接了过来,“你写的,我当然要。”」
「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