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锋拽了好几下,高峒上半身顺势倒下,双腿却被卡住动弹不得。
艾锋爬到车外,将脑袋露出水面透了透气,已经打算撤退了。
不是他不想救,而是这种情况下他实在救不了,毕竟人在水下憋气的时间是有限的,而他什么潜水工具都没有,如何能在水下救出一个卡在座位上的人?
但又实在不甘心,于是再次深吸一口气扎了下去。
这次他努力将眼睛睁到最大,试图使自己看得清楚些,伸手在高峒的座位下面和前方摸了摸,觉得加把劲应该能把他拽出来,于是抱住他上半身,使出所有的力气使劲往外拽,终于将他整个人都拖了出来。
等他死死搂着高峒,终于将头露出水面,终于能大口大口呼吸时,却似乎不会呼吸了,接连呛了好几口水。
不远处已经有两个热心市民游了过来,还跟他喊着:“坚持一下呢,我们来帮忙了。”
还好有人来帮忙了,不然他真的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带着高峒游到岸边。
那两人一人将高峒拖了过去,一人过来抓住艾锋:“你搭着我游回去吧,我看你在水下耗了太长时间,怕你没体力了。”
手中没了高峒,身旁又多了一个可以倚靠的人,艾锋心里的弦才松了下来。但弦一松,胃后知后觉地发起了疯狂的报复,开始了剧烈的痉挛,强撑着被那人带着游回岸边,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还好这河不宽,不然他真的会死在河里了。
紧接着就觉得哪儿都痛,眼睛刺痛,上腹绞痛,整个身体尤其是胳膊和腿都又冷又痛,看着大家将高峒平放在地上要给他做按压,又看着好多人向自己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在跟他说着什么,可他一句也听不清,一个人也看不清,然后似乎听到了一片惊呼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先听到的是耳旁低低的啜泣声,再一睁眼,先看到的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一侧过头就看见母亲徐梦佳正坐在他床边垂泪,而父亲艾沛东则站在病房的窗边,却是抬头盯着他的点滴瓶子发呆。
又把自己弄进医院了啊。他刚张了张嘴,一声“爸妈”都没有喊出声,徐梦佳就叫了一声“你醒了?”然后没等他反应过来就一把搂住他失声痛哭,一边哭一边攥紧了拳头,却是没舍得打在他身上,而是在他旁边的床单上不停地捶打:“你可吓死我们了!我就去艾米队里给她送了点儿东西,回家就不见你人影了,这么一会儿功夫你就给我弄这么大的动静,你不知道你自己还是个病人吗?你不知道你自己什么潜水工具什么营救设施都没有嘛?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季节你那身体下水能不能受得了吗?你就敢闷着脑袋就去救?你要是把你自己的命搭进去了我们怎么办?我们后来听到有目击者描述你救人的那个过程我们都后怕得要死,还好是条护城河,要再宽点儿的河面你就……”
“你嚎什么?你先问问儿子有哪儿不舒服的。”艾沛东在儿子醒来后第一时间按了呼叫铃,然后略带不满地说了妻子一句,继而等不及妻子问,自己又凑过来问艾锋:“有哪里难受吗?还冷不冷?医生说等你醒了之后还有很多检查要做。”
胃很疼,在冰凉的水里泡了这么久,受影响最大的好像就是他的胃,但艾锋不太敢跟父母说实话,怕他们更担心,不说也不行,怕真有什么情况延误了治疗,想了想只是说:“胃有点儿疼,眼睛有点儿不舒服,然后就是没什么力气,其他没什么了,不冷了。对了,高峒的情况怎么样?”
父母先是明显松了一口气,听他问起高峒又没了好脸色。徐梦佳没好气地说:“你关心他干什么?反正他又死不了。要我说这种醉驾的人死了也活该。”
听母亲这语气高峒人没危险,艾锋也就放下心来,又问:“他受伤了吗?还是只是溺水了?醒了吗?”
“是溺水了,但救过来了没事了,别的……就是骨折了,别的没什么大伤。”
“是腿骨折了吗?”艾锋想起之前他双腿卡在座位上的情形。
“不是,左臂骨折了,可能车撞上护栏的时候伤着胳膊了。”
艾锋还不太放心:“他溺水后如果缺氧时间太长,不会造成对大脑的损伤,不会失忆什么的吧?”
“你现在管这么多干嘛?”
艾锋试图坐起来,“我去看看他。”
“你先顾好你自己吧。”艾沛东一把将儿子按回床上。
正好医生进来了,艾锋乖乖躺倒任凭医生对着他一通检查一通询问。
“你下一步主要去检查一下眼睛,因为在水里睁眼太久了,而且河水毕竟不干净,这对眼睛特别不好。”医生叮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