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冬怔了怔,他还真没这么对比过,但是这个问题难不倒他,说:“都喜欢,是不一样的。”
“怎么个不一样法?”邵其华对别冬的心十分好奇。
“外面的生活,让人很涨见识,大师的艺术品也好,年轻人自由的生活方式也好,会让人身不由己地产生向往,知道这个世界是丰富的,多样的,想去贴近它们,体验它们,而且,见得越多,体验得越多,心里其实会越包容,知道自己的见识始终有限,就不会随意去评判什么,这是让我觉得自己的心变‘大’了的一面。”别冬说:“但是自己的生活,虽然很窄,很小,很不起眼,但那是我一点点争取得到的,是另外一种珍惜,不一样。”
说完别冬笑了笑,只是以往他总是觉得自己书念得不多,一讲所谓“观念”性的东西就会觉得自己笨拙,但现在他却变得淡然,对,这就是我想的,即便有些冒傻气,那也是我想的。
邵其华体会了一下这话,笑着点了点头:“讲得很好,小冬。”
别冬突然说:“邵哥,我可能会过去念书。”
邵其华有些意外,但也只是一瞬,说:“也是很好的想法,想好要念什么科目了吗?”
别冬摇了摇头,冷峯还没跟他聊过这个,也许他理所当然地觉得肯定是雕塑,别冬自己还没想好,他觉得自己想要的,好像并不是单纯的雕塑本身。
“还没想好。”别冬坦白。
于是邵其华温和地问:“那你想去念书,去学习艺术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什么?”
目的……别冬想,他认为的艺术,是可以对周围产生效用的,人也好,环境也好,他希望艺术是以一种“无用”的方式,去实现“有用”的目的,艺术可以影响人,帮助人。
于是他就这么说了。
邵其华思考了好一会,而后说:“很感谢小冬信任我,跟我聊这个话题,如果是寻求我的建议的话,邵哥给一点小小的建议,艺术治疗这个方向,可以去了解一下,但是这是不是你想要的,是不是适合你自己的,还是得你自己定夺。”
别冬霎时就想到最初,蓝雪青带着他和冷峯一起做的那场针对自闭症小孩的美术实践,那应该就算很初级的“艺术治疗”了吧?只是他们几个人包括仁爱对这样的机构对“艺术治疗”其实并不了解,只知道理论上是有效用的。
他明白了邵其华的意思,这么短暂的一会,心里的迷雾似正在一层层散开。
他得到过许多人的帮助,许多人的爱,他想,也许自己也可以帮到其他人。
冷峯结束了登虹的行程,带着私藏的大戒指和最亲爱的老婆回到梨津。
从机场回到古城后,两人马不停蹄地就开始分头忙活,别冬惦记着他的小客栈,冷峯忙着清理工作室,把要给江沅秋拍的作品赶工赶出来,还得偷摸重新加工求婚戒。
直到自己一个人待在工作室,冷峯才有机会把那戒指拿出来仔细打量,江沅还按他的要求去找了珠宝鉴定,证书都附在里头。
宝石历经了百年毫不褪色,原本方形的祖母绿切割得非常棒,四周碎钻的设计和镶工也毫无瑕疵,冷峯唯一能修改的就是戒圈,原本的戒圈内部有原主人的姓氏联合,他想重新做个戒圈,并在内里刻上自己和别冬的姓氏。
一楼的工作室重新做了调整,冷峯给别冬隔出了一间独立的工作室,但两边的工作室是互相连通的,随时可以互窜,只是在空间上保持了各自独立。
冷峯也不敢在大白天光明正大地改戒指,都在夜里趁别冬睡熟了后下楼悄悄打磨,好在他以前也经常在夜里做东西,别冬对此习以为常,并没多过问。
有一天他发现别冬也在做东西,他们俩最近用工作室的时间刚好错开,别冬用白天,他用晚上,夜里他下楼,见别冬的工作台上有一些未完成的雕塑作品,都跟这趟欧洲之行有关,他的雕塑习惯还是他自己独有的那一套,不画图,直接就上手,冷峯真觉得这才是天赋。
戒圈完成是在一个深夜,冷峯在灯下打量那只独一无二的指环,还是稍微有点不放心,他想把它套在别冬的手指上试一试,他要这个戒圈严丝合缝地贴合别冬的手指。
拿着戒圈悄摸上了二楼,别冬正熟睡,冷峯蹲在床前,记起别冬住进来的第一个晚上,他也是这么蹲在他床前,以为他要走,带着满心的,说不出口的渴望祈祷他可以为自己留下来。
时过境迁,冷峯看着别冬的睡颜,想着到底是怎么把这个人变成自己老婆的呢,心里涌起一股比去双年展还要高涨的满足和幸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