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不怎么宽阔。”展晗轻轻蹭动下巴,感受着他身上的柔软布料,细嗅着衣服边若有若无的松木香,重新阖眼道,“但是有点舒服。”
邹百辰轻掂一下,一路把人背到了出租车上。
回到金厦名邸的家中,展晗便按医嘱闭眼休息。
他躺在客厅的吊椅上,听着安眠的白噪音,感受着从小窗里吹来的和煦春风,自然垂落的两条长腿悠然晃荡。
“给,剥好的石榴。”邹百辰走出厨房,把装着水果的瓷盘放在晗哥触手可及的地方。
展晗仍阖着眸,从耳边摘下一只耳机,动动嘴唇:“半天没什么动静,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我有那么不负责任吗?”咔嚓一声,邹百辰自己啃了口脆生生的苹果,接着说,“我刚才在研究楼下那家煲汤馆的菜谱,看看有什么可以明目补气的,好像可以来一份猪肝豆腐……”
“打住,我可不想喝那个。”
邹百辰边俯身在茶几的药袋中翻找,边答话:“那一会儿看看别的,或者你什么时候有胃口了随时告诉我,反正汤馆是24h的。”
展晗睁开眼:“听你的意思,今晚打算在我家留宿了?”
“不行吗?作为一名合格的陪护,在医院上上下下跑断了腿。晗哥好意思把我往外赶?”
展晗带笑揉揉眉心:“我又没开口。客房和主卧你自己挑,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你看着我,别动。”邹百辰从吊椅后方靠近,低头扒开了展晗的左眼敛,把一滴饱满的眼药水滴落了进去,“这个药每隔两个小时要滴一次,我是怕你睡着就忘了。”
“哎……你这手法不太行啊。”
因为眼内有轻微异物感,展晗不自觉地眯起双眼扇动睫毛,温柔潋滟的水光从眸边浸溢出来,宛如剔透泪珠。
似曾相识的画面让邹百辰愣了愣。在正常无声落泪时,他的眼睫毛怎么会颤成那样让人心慌的样子?
除非是……
“你那个时候是在滴眼药水?”
展晗被问得一头雾水:“什么时候?”
“去年七月份在繁翊,天台上那次。”邹百辰清楚地说出了时间地点。
展晗思索片刻,似乎记忆并不深刻:“可能吧,那段时间线上批讲作业太多,我是有些眼睛干涩。”
邹百辰其实早已有所预料,确认后更是尴尬地刮了刮眼眶:“原来是这么回事,亏我还愧疚了好长时间,晗哥根本没为我哭过。”
展晗闻言兀自消化了会儿,稍加思考便大概能捋清当时的情况了。
他愉悦地笑笑,恍然般噢了一声:“我当时也纳闷了一阵,还以为有人转性。如果早说你吃这套,我也不是不能哭。”
“你以为我会信?用鳄鱼眼泪欺骗良善少年,良心不痛吗?好好闭眼歇着吧。”邹百辰居高抓一把展晗略长的额发,又替他拉了拉垂落到地砖上的薄毯。
——
日落后的天色迅速变暗,夜晚逐渐幽深。
展晗在白日断断续续睡了许久,到了夜里反而精神。在此期间,邹百辰已经帮忙滴过了四五遍药水。他的视线更加清晰起来。
为打发漫漫长夜,俩人一坐一躺,一看一听,相依偎在沙发上用投影仪放映电影。整面墙上闪动的投影画面把他们的脸孔映得时晦时暗。
啪嗒——
玄关处的房门传来细微的声音。随后拧动钥匙的响声被电影音覆盖,并没有被屋内的人放在心上。
直到整扇入户门被从外打开。
躺在男朋友怀里的展晗闻声睁开眼,正好与灯光昏暗处站立的母亲对视在一起。
他的脊背在瞬间僵直了两分。
徐总这半月有一趟非常重要的远程出差,原本已经和儿子说了赶不上手术日期,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了一遭。最后到底放心不下,连夜飞了回来。
也正是因为这次突然袭击,真是收到了好大的惊喜,或者说是惊吓。
她连门都没来得及关,直接愣在了原地,脸上的神色已经分辨不出是愕然还是惊惧。
楼梯间的感应灯从亮至暗,双方持续僵持。
然后,展晗坐直身体率先喊了声:“妈。”
邹百辰终于回神,在人家母亲的灼灼目光下,唰的一下收回了伸进晗哥衣领里的手。
“这是今天陪我去做屈光手术的朋友。”展晗用极轻的声音介绍着,同时塞眼神给身边人,示意他找机会赶紧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