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

这辈子阿苏弥的命运开始变了么。

无覆亦不知道。

但无覆应贡喇的却是:“那很好。”

恰好啸响长空,不知是车队里谁养的苍鹰,无覆看到马车里的阿苏弥掀开帘子,那么远,台阶,门扉,侍卫,无覆竟觉得那么近,因为他看清了阿苏弥的眼睛。

……

随后的日子,一天天暗得早,等雪下时,又一日日下得深,年岁有诸多种算法,但在乔摩寺这,永远那么宁静。

贡加雪山要全白了,但也终归没有,每当清晨与暮色的铜钟被敲响,起码就会有几株枯桠和砖瓦被扫下白发。

僧侣们换上更厚的红袍,乌泱泱地坐满大殿的石砖,阴暗的雪天,烛光下每个僧侣的红袍就像摇曳的红花,唯独法台上有一抹白色倾下,便是雪上的雪莲花。

佛子念经,讲经;

僧侣们听经,亦念经。

唵嘛呢叭咪吽。

有时候这朵雪莲花也会从法台上下来,踩在人间的雪地上,他的身前是无垠的洁净,他的身后是烙下的足迹,还会有红袍的僧侣缀成队伍跟随他的足迹。在没有信徒登门的日子里,由佛子带着头,从山上走到山下,再从山下走到山上,转完每一个转经筒,敲过每一顶钟。

雪下得最深的时候,无覆收到了一封从王庭来的信。

他的心猛然动了一下,因为信封上阿苏弥的名字。

火舌噼里啪啦,信封信纸沙沙,展开信来,确是阿苏弥的字迹。

[无上,今年雪下得很大,今日是我的生辰,我有好好诵经,明年您就会见识到我的长进。]

无覆看得莞尔一笑。

这才想起,昨日是阿苏弥的生辰。然后又想到,他们之间若用锦书云信丈量距离,是昨日寄,今夜来。

无覆也陪阿苏弥过过生辰,在前世。

我行我素的王铺张奢靡,中原的焰火,让王城的百姓们扯着脖子看了一整夜,而阿苏弥带着无覆夜登王宫里的钟楼,独享最好的视野。

那时候无覆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人前了,但那夜在旁的侍卫明明有那么多,却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看他一眼。夜色藏住了无覆手腕间的精锁镣铐,唯有阿苏弥牵起他手的时候,夜色藏不住铁链的哐当。

阿苏弥冲他笑得很孩子气,炫耀他的王权富贵。

“整个焉卮,都是孤的——!”

“而孤想和你分享。”

旁听的人胆战心惊,又希望王能开心,无覆感受到那些隐晦的祈求,他也曾被很多信徒祈求,都没有如今的五味杂陈。

无覆始终没有笑,也没有回应。他冷漠得像一座栩栩如生的石像,最后,阿苏弥也不再笑了。

可今晚,无覆有些想回信。

但是书信,又来得太晚。

昏黄的烛光把人影拓在纸窗,提笔再三,等白日看,矮桌上唯有燃尽后的烛台,和空白的纸信。

……

时间进入了十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