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自己拿不出合理的解释,特赛就会怀疑自己,这个戴着兜帽、不肯示人以真面目的小女孩,也是施法者。
但欧也妮很轻松地想到了说辞,“狼群是很记打的,我们村庄的祖辈,将它们教训过太多次了。
“我们在森林里歇脚的小屋外,都有放置这样的图腾,它们一看到,就知道是我们,不敢再来的。”
欧也妮不需要特赛相信这个原理解释。
但只要自己表现得,像是一个对长辈们的说辞深信不疑的小孩,就能洗清自己是施法者的嫌疑。
“要记得放在营地外的四个角上,外出前,阿妈和姐姐们是这样嘱咐我的。”
欧也妮提醒特赛,敢独自出现在荒原上的小孩,又怎么会没有傍身的一技之长呢?
作为猎人村落出来的孩童,被长者教会了这些,才是正常的。
“那就多谢你啦,埃丝美拉达。”
特赛再看了她一眼,才起身,“我先去外面交代他们来搬运这些,图腾。”
特赛模仿着欧也妮的用词,然后说道,“辛苦你了,你先在这帐中歇息一会儿吧。”
欧也妮点点头。
她此时对外面的营地兴趣也不大了。她环顾着这座主帐篷。
帘幔依然严实地遮挡着内室。
欧也妮知道,昨晚施法的那位老人拉姆齐,大约就是被特赛安排着放到了内室。
除此以外,欧也妮还留意到,昨日下午,特赛曾跪下祈祷的那座矮柜上,那个宝匣也不见了。
是被收到了柜子中吗?
欧也妮又看了眼,外室中那些来来往往的病人家属和医师。
还是为了妥善保管,被挪入了内室?
此时有几个人进来,在特赛的吩咐下,将欧也妮画好的图腾搬运了出去。
欧也妮盯着那纹风不动的帷幕,开始想念被自己留在营地外的隐身衣。
又突然怀念,在回忆场景中,可以旁若无人、四处搜寻的自由行动时光。
【还剩一些法力,要用幻象替你掩护吗?】
【安姆】很有自觉地发问。
【还是说,再创建一个时间点靠后的回忆场景,让你进去内室探索?】
欧也妮认真想了想。
还是先不要了。她在心底说。
【安姆】缓缓地打出一个问号。
虽然回忆的场景最后破碎不堪,但欧也妮很确信,特赛对拉姆齐老人的处置,用了“隔离”这个词语。
这个词,给欧也妮带来的感觉很不好。
欧也妮在前世打游戏时,是个不折不扣的踢门党,习惯用头破血流的反复读档,来逆推解法,享受游戏乐趣。
但如今她所身处的世界,并不是游戏,而是切切实实的生活。
但无法确认究竟要冒多大的风险前,她没有资本去踢门。
【我很高兴看到,妳逐渐开始具备与我相同的宝贵品质。】
【安姆】立刻抓到机会,回讥了欧也妮不久前的发言。
那你还建议我进去内室?
欧也妮反问。
【……】
从【安姆】的无言情绪中,欧也妮意识到,祂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提出不够谨慎的建议。
但与此同时,欧也妮也辨认出了那淡淡的遗憾之情是什么。
欧也妮不由失笑。
别担心,【安姆】,在特赛为我们补充法力前,我们还有事情要做,不会让剩余的法力被溢出浪费掉的。
【你用了我们这个词。】
是的,我们。
欧也妮在心底说道。
曾经了不起的神明分灵【安姆】,搬迁进蜗居后,竟然被自己传染了穷鬼的毛病。
看在这个份上,欧也妮觉得,自己理应作出更接纳对方的姿态。
【要我做什么?】
【安姆】催促着。
放心,特赛那边没那么快,她不是容易安下心的女人。
欧也妮宽慰着他,环顾室内,走向那位伤情最严重的伤者。
虽然在黑夜的回忆场景中,看不清那位被狼群撕咬的年轻流浪者的面容。
但满帐篷里,只有这一位的伤势,能与梦中所见对得上号了。
在回忆的最后,自己似乎依稀听见特赛说过,这是拉姆齐老人的儿子。
欧也妮心想。
年轻人浑身裹满了绷带,血迹和药草的污迹从绷带下渗透出来,散着化脓的恶臭。
他紧闭着眼,面色灰败。
用奄奄一息来形容他,似乎太过轻盈。
用垂死挣扎,又太过有活力。
他没有挣扎,也几乎不剩那一息。
周身只剩下沉沉的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