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天黑得早。约莫五点半,夕阳便敛去余辉。风静静吹着,后座一重,顾弈撒把没动。
青豆推推他背:“走啊。你晚饭做了吗?我们晚上吃什么?”
顾弈指着永久的二八杠:“你坐前面。”
青豆白他一眼,又扫了眼天色,没跟他掰扯,恨恨往膈人的杠子一斜。
这根杆儿小时候坐,一点没感觉,等大了再坐,膈哪哪疼。
顾弈两手握上自行车龙头,将她牢牢圈进臂弯,这才踩上踏板,大腿肌肉使劲,往林荫道滑溜出去。
熟悉的教学楼宿舍楼及足球场迅速倒退,同学们的脸洇在流动的视野中,看不清面目。
头皮刺进冷针,衣领钻进凉爪,青豆却一点也不觉得冷。像急速调频、未及稳定电波的春日电台,此刻的凉飕飕只是摇摆的噪音。
顾弈垂眼,见她酒窝深陷,明知故问道:“还没说呢,什么纸条。”
青豆偏头认真看风景:“没啥。”
顾弈睥睨青豆装蒜的后脑勺,冷冷甩下:“你以为是谁给你塞的纸条?”
青豆远眺的目光一空:“啊?”
“youhadmeathello,你想要谁跟你说?”
下一秒,脑袋后传来重重的冷嗤,呼过她的后颈。
青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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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hadmeathello,像当年的我中意你一样,字句的力量高过背后的人。
青豆没有经受住组织的考验,被罚做饭。顾弈上楼洗澡前,表情失望得就像看一个失足女。
青豆听见水声响起,翻着白眼再次打开书本,重新看了遍字迹。好吧,真无聊。
青豆应顾弈要求给他打了四个鸡蛋,撒了两把葱花,料满得碗里热热闹闹。他洗完走到过道便架不住勾引,冒着热气赤身冲下楼,一刻也等不得,大口吸溜面条,灌了口葱香四溢的面汤,烫得直吐舌头,哈出浓浓白汽。
火车上什么也没的吃。他吃了两天泡面,水是温的,泡不开,嚼不烂,囫囵吞下,勉强凑活。下午骑车接她,闻见食堂飘香,饿得前胸贴后背,要是换精神好的时候,他应该不会放过看到“一见钟情”的纸条就随意联想其他男孩的程青豆。
青豆让他慢点,“你是不是火车上饿极了?”
“不然呢?你试着坐两天火车试试。”没得吃没得睡。
“哎,这么想,我都没去过远方。”她的人生一直在宁城和南城打转。
“下学期你来,我带你玩。”
青豆算算日子,又想了想口袋里的钱:“我没有钱。”
顾弈咀嚼一顿,眼皮一耷:“......”
青豆嘻嘻一笑,知道自己扫兴了:“好啦,骗你的,我攒了一百稿费!”本来想拍照买胶卷的,现在想想,出去转转才是正经事。
“下学期!”
“唔......好的,火车票多少钱?”
顾弈说:“你把你的一百块给我,我帮你买。”
青豆吸面的动静一顿,“多少钱?”
顾弈盯着她不说话。
青豆立刻会意,哼了一声:“我去个近点的地方。”
顾弈说:“那也行,我跟你一起去。”
“你不要上课吗?”
“总归能碰上时间门的。你要去哪儿?”
“去看西湖?”
“行。”
邹榆心随顾燮之去北京,一半是陪同开会,一半是抓顾梦。她跟北京一搞地下音乐喊嗓子的人好了,义无反顾抛下南城的小洋楼,住进挤窄的胡同,开始讨生活。
好像生怕气不死邹榆心。她说,之所以跟这个男人,是因为他圆了她的北京梦,是他弥补了她童年的缺憾。
顾弈当然没有详细说,只说顾梦在北京谈恋爱搞摇滚,邹榆心去找她谈谈了。
青豆搅筷子,下定决心,自己真的要去远方转转了。不然她的一切都围着小南城,好没劲,毫无素材。听人家离家出走忤逆父母的故事,都觉得好刺激。
饭后,顾弈拿了拍摄完成的两卷胶卷,随青豆去光学实验楼地下室的暗房洗照片。
青豆别的不会,跟师兄把洗照片这件事学得麻溜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