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不会下了。”程斯蔚说。
沈峭身子动了一下,停了几秒,才回答说:“再等等。”
“你是什么快要旱死的花吗。”程斯蔚笑出来,拽了个枕头抱在怀里,“这么想要下雨。”沈峭站着发了几秒钟的呆,然后转过头看他,天完全黑了,屋子里很静,偶尔能听见空调外机的声音。
因为不知道沈峭要在这里住多久,程斯蔚喊了电工,在屋外拉了一条很长的电线连接电箱,买了冰箱热水器和空调。都说科技改变生活,但沈峭除外,他很自觉地被隔绝在这些生活外,并且毫无怨言。
尽量忽略手心里的汗,程斯蔚和沈峭对视,然后问他:“你是不是想要我留下来?”
沈峭看了他几秒,说:“你不能留下来。”
这是他从别墅离开时程淑然交代的话,她说的很清楚,他的角色是保护程斯蔚,而不是和程斯蔚交朋友,在任何意义里,他和程斯蔚都无法平起平坐。
“我没问能不能。”
“我问的是你想不想。”
沈峭怔了一下,接着不着痕迹地把视线悄悄移开了,程斯蔚从床上下来,站在沈峭面前,在沈峭想要后退的时候,先开口问:“说一个想还是不想有这么难吗?”
的确很难,从有记忆开始,他住在相承,每天三餐都是提前准备好的,没人问他想要吃什么。后来再大一点,他被程淑然领回家,要上很多课做很多作业,也没人问他想不想要休息一会儿。而这些时间沈峭都不觉得难熬,可能是他鲜少有欲望,别人给什么,他就要什么。
程斯蔚不一样,他的问题总是很多,比如你要不要遛狗,你要不要吃东西,要不要喝甘蔗汁,要不要跟我去上课。
沈峭闭了一下眼,再睁开的时候,对上程斯蔚的脸。
“想。”沈峭声音很沉,停了停,问他,“你会留下来吗。”
是很平静的语气,程斯蔚知道,如果这会儿他回答不会,沈峭也只会点头,顺便走到门口替他开门。
程斯蔚没回答,只是转身重新回到床上,顺便把鞋脱掉,整个人陷进柔软的床垫里,程斯蔚看着傻站着不动的沈峭,抬手指了指角落里的冰箱,说:“拿瓶啤酒给我。”顺着程斯蔚指着的方向走过去,打开冰箱,凉气扑在脸上,驱散大半酒意。
冰箱被塞得满满当当,找不到一点空隙,上层是一些蔬菜,全都用打包盒和保鲜膜封好,中间应该是水果,沈峭看到了一把香蕉。看着侧边摆着的啤酒,各种牌子的都有,沈峭回头看了眼,程斯蔚正在玩手机,微弱的光线照在他脸上,嘴角微弱的笑意也被放大。
听见脚步声,程斯蔚抬起头,看向站在床尾的沈峭。
“……你怎么拿这么多。”
沈峭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几个酒瓶,解释说:“不知道你想喝哪个牌子。”
屋子里灰蒙蒙的,程斯蔚把床头灯打开,然后拍拍身旁空着的大半张床。沈峭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过去,程斯蔚往旁边挪了挪,床垫小幅度地弹了一下,很快,他听见程斯蔚带笑的声音:“那就都喝。”
沈峭还没来得及回答,程斯蔚忽然握住他的手臂,把亮着的手机屏幕挪到他眼前,问他:“你看这个好不好笑。”
是一只刚出生的小羊摔倒的视频,只有七秒钟,但是程斯蔚笑的喘不上气,很软的头发贴着他的手臂,从这个角度,沈峭能看到程斯蔚露出的一小片胸口。
“不好笑吗?”程斯蔚抹掉眼尾的眼泪,小声嘟囔说,“你笑点好高啊……那你看这个好不好笑。”
程斯蔚看起来兴致很高,沈峭没办法拒绝,只好在床边坐下来,把啤酒瓶盖打开之后递给程斯蔚,然后跟着一起看了半个小时的各种小动物摔倒的片段。大熊猫从树上掉下来的视频结束,程斯蔚靠着枕头笑,拿在手里的酒瓶一点点歪下去,沈峭看了几秒,用手背抬了一下瓶底,把酒瓶重新摆正。
“你怎么都不笑啊。”程斯蔚坐直,靠着床头问沈峭,“不可爱吗?”
沈峭看着程斯蔚泛红的脸颊,顿了顿,小幅度地点点头,说:“可爱。”
程斯蔚没继续纠结沈峭为什么不笑这件事,放下手机,仰头看天花板上的一小片天空。沈峭拿过来的七瓶啤酒全部见底,程斯蔚眼皮开始变得沉,但心脏好像并不受影响,正在身体里发疯。
“我明天要去外地,一大早就要赶飞机。”程斯蔚的身体一点一点往下滑,直到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才停下来,接着说:“要去两个月。”
沈峭点点头,视线停在程斯蔚盖在腰间的被子上,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换了新的,只有被子没换,还是那条颜色很旧,缝着赠品标签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