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从花洒处冲下, 将身上的凉气吹散。雾气蒙上洗手台上方的镜子, 镜里的人影早就模糊一片。

祁斯白心里隐约有点慌, 不上不下,但仔细一想, 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眼前一会晃过辽远夜空下,江逾声漆黑沉静的眼睛,一会又是江逾声刚刚那句带着笑意、又好像没任何情绪的——

你不用什么都跟我讲。

卫生间里的水声忽地戛然而止。

很微弱的一缕穿堂风从木门下的缝隙溜进来,又从狭窄的窗缝出去。祁斯白背上一凉,愣了两秒, 转身关上花洒的开关。

时间太晚,头发来不及干, 他就没洗头, 拿起毛巾囫囵擦了擦身体。

他恍然间想到, 虽然他从小走到哪,都被人夸懂事、会照顾人, 懂分寸或者是所谓情商高一类的话, 但他在亲近些的人面前,总是容易……恃宠而骄。

比如陈老越偏爱纵容, 他课上越是不爱听讲。

可能也比如,江逾声说他什么都可以跟他说,他最近就真的……什么都爱跟江逾声讲。

可江逾声本来就不是个八卦的人,是他一不小心就习惯性地跟人翘尾巴了。

祁斯白心不在焉地换了衣服,拿着脏衣服、毛巾和沐浴露走出卫生间,荆炎彬在门边正好抬头看过来,大着嗓门问:“厕所真停水啦?你洗半截没水了?”

祁斯白余光里,好像看见江逾声靠在床头,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停了,我洗完了。”他跟几个闻声纷纷转头来看的男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