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朗把文书打开,面向他。
最上面的罪己诏三个大字极其醒目,而且十分合乎他的字迹。
仿佛是印证元乐帝所想,顾朗扬声道:“…朕此生,无德无能,刻薄寡恩,因忌惮功臣……”
“不。”元乐帝如同濒死的困兽,摇摇晃晃站起来,又因为伤势太重被迫跪下,他像忘记了身上的伤痛,膝行着奔向顾朗:“朕没有写过罪己诏,污蔑,是你们作伪。”
“朕没有错,朕没有错!”
顾朗将文书重新收好,凉凉道:“那不是你说了算,庶、人、荡。”
轻飘飘三个字,似最后一根稻草压在元乐帝的身上。
他大睁着眼盯着顾澈,准确来说是盯着顾澈身上的龙袍。
“…朕…朕是天子…”
他心绪震荡,又吐出一大口血,却强撑着站了起来。眼神直勾勾追逐那抹黄色。
顾澈将他引到顾家牌位前,腿一踢,元乐帝重重跪下。
元乐帝此刻眼神都模糊了,过度的失血,让他头脑发胀。
但顾澈的声音却像冷冽清泉,传进他耳中。
“你抬头看看。”
元乐帝慢半拍的抬起头,直视牌位,他还没来得及恐惧和愤怒。
那道冷冽的声音再度传来:“如果这些牌位上的人还活着,你依然还是九五至尊。”
“夺走你一切的,不是别人,是你自己。”
元乐帝张了张嘴,可喉咙却像卡住了,许久没有动静。
顾庭思不满,“说话。”
元乐帝还是没有反应。
顾庭思:“庶人荡。”
“他死了。”顾澈开口,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
顾朗凑近了细看,随后惊道:“小叔,四姑姑你们看,元乐帝是不是哭了。”
在那张狼狈老态的脸上,的确有一晶莹痕迹。
顾庭思嗤笑:“流泪给谁看。”
顾澈看着顾家的牌位:祖母,你们看到了吗,孙儿把顾家的仇人带来给你们偿命了,你们安息吧。
是夜,一具被焚烧的看不出原形的尸体,丢在了城外乱葬岗。听闻常有走兽飞禽去觅食。
解决了元乐帝,顾澈顾庭思和顾朗明显都轻松了许多。像某种无形的桎梏被打破了。
叶音留宿王府,顾庭思和顾朗便齐齐跑到了王府去。
“奶奶,清清姐姐。”顾朗笑着跟她们打招呼。
汪清清受宠若惊,立刻笑着回应。
叶音无奈:“你叫清清姐姐,乱辈了。”
顾朗当听不到,跑到王氏身边,“奶奶,我们午饭吃什么?”
王氏笑意盈盈,“今天人多,不如吃涮羊肉。”
“好——”
叶音对顾朗招手,小少年又奔向叶音,仰着脸笑。
“娘。”
“嗯。”
“小鸟。”
“…嗯。”
羊肉汤现熬来不及了,只好用鲫鱼汤代替,把羊肉片的薄薄的,在汤里一涮就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