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喜事,韩大人又升官了?”叶初问道。
“不是升官。”谢澹笑道,“宣平侯从绥州送来折子,上书奏请立韩子赟为世子。”
叶初有些意外,问道:“这事我好像听姨母提过,宣平侯长子已经死了,不是还有次子吗,姨母说韩大人一直认为自己无缘世子之位,去年去绥州临走时还跟姨母说,要凭自己的军功封妻荫子,不能叫姨母受委屈。”
“宣平侯自己上的书,说次子年前在战场上伤了眼睛,损了颜面,主动建议宣平侯立韩子赟为世子。”谢澹道。
宣平侯府三代武将,家风还是端正的。宣平侯长子虽然走错了路,但次子却--------------/依一y?华/是个明白人,宣平侯次子性情中庸,军事上缺少一些魄力,可为将而不堪为帅,这一点谢澹早看到了,朝中有些人也早看到了,然而宣平侯困于长幼有序,一直游移不定。
可对于朝廷来说,宣平侯府是朝廷武将重臣,若由一个才能平庸的世子继承,西北边关不稳,宣平侯府恐怕也要衰败在这一代了。
韩子赟在去岁今春与北番的战争中表现可圈可点,立下了大功,恐怕宣平侯府也只有这个当初不受重视的三儿子才堪为继承,如若不是把韩子赟放在那儿,谢澹早就考虑要在西北军中安置一名继任者,宣平侯府不久后只怕要被取而代之了。
如今次子以眼睛颜面受伤为由主动提出来,应当也是看清了形势主动退一步,反过来说对大家都好。
叶初笑道:“这么一来,姨母就是世子夫人了,确实是个喜事,我明日得叫人送一份贺礼去。”
谢澹看着她笑,韩子赟堪用,可也得皇帝给他这个机会。小姑娘也许还没想明白,大周以武立国,如今她身后有忠王府,还有宣平侯府,普天之下大约无人再能撼动皇后的地位了。
隔日谢澹在早朝正式下旨定下了大婚日期。群臣恭贺之后,果不其然就有几个文臣奏请大选,声言现在筹备大选,定下人选,刚好赶在皇帝大婚前后充实六宫,也好为皇家开枝散叶。
应当说大婚同时纳妾,是许多高门大户都会有的做法,就像曾经贵族嫁女的同时会一同嫁过去几个媵妾。
究其原因,正妻进门前不好公然纳妾,正妻娶的是家世地位,正妻进门后便可以敞开纳妾了,妾则用来以色侍人,繁衍子嗣。所谓成家立业,完成这桩人生大事,趁着大婚把纳妾的事情也办了,还省得再多办一回喜事。
而用在朝廷,皇帝大婚同时大选,无外乎是平衡制约之术。
谢澹想起昨日马车上小姑娘落寞敏感的神情,心里不禁酝酿出一股怒气。
谢澹语气轻淡地说道:“大选之事不必再提了,朕无此考量。”
奏请大选的朝臣哪能就这么善罢甘休,几人纷纷劝谏,说什么前朝后宫俱为一体,自古帝王雨露均沾,不可偏颇独宠。
谢澹道:“当日朕定亲之时,你们说叶氏女出身低微不堪为后,如今她贵为郡主,满朝皆知她的出身来历,你们却又劝朕不可独宠,要提防忠王府一家独大,个中心思就不必细说了吧,尔等身为朝廷重臣,当胸怀天下万民,朕后宫里那点事就不劳旁人操心了。”
御史中丞躬身一揖道:“陛下,臣等无非是为了皇家绵延衍嗣、开枝散叶,臣听闻端宁郡主自幼体弱多病,怕是不利于子嗣。臣等一片苦心,陛下是大周天子,皇嗣乃是国之根本,陛下自当充实后宫雨露均沾,为皇家开枝散叶,皇家子孙繁茂才好兴旺。”
“来人——”谢澹脸色一变,眸光冷冷望着他,嘴角勾了一下,声音越发轻淡地说道,“朕听闻民间婚嫁,不相识的路人都要祝福一句白首偕老、子孙满堂,朕与郡主今日刚刚定下大婚吉日,御史中丞王汜竟说出不利子嗣这等恶毒之言,其身为臣子,是为不忠;恶毒之言,是为不仁,恶毒之至,其心可诛。不堪为臣子,更不堪为人。王汜,不忠不仁,诅咒君上的罪名给你,不冤枉吧?”
王汜脸色顿时煞白,殿外的侍卫则应声进来,立在他两边待命。王汜急忙扣头道:“陛下,陛下,臣绝无此意……”
谢澹盯着王汜,声音轻缓平淡,却冷森森吐出两个字:“杖毙!”
“陛下息怒!”几个进谏的朝臣此时也发现事情不好,急忙叩拜道,“陛下,王大人一时失言,他绝无此意,求陛下恕罪,陛下息怒啊!”
“王汜亲口诅咒与朕,大殿上群臣都亲耳听见了,你等竟还要替他求情,这是将朕置于何地!”
谢澹漠然道,“朕就命你们几个前去观刑,亲眼看看这等恶毒之人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