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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番纵火,只除了几个侍卫冲进殿里抢救御案上的重要物品,受了些灼伤,也不过烧毁一座空殿罢了。

行宫建在山间,地方宽敞,宫室与宫室之间都隔着大片的园林和空地,不必担心火势殃及其他地方,陈连江第一时间便下令所有宫人撤出居住的宫室,主殿加上相邻的两座殿阁和周围宫人们居住的附属宫室,谢澹下令不必救火,火势这么凶猛救也无用,随它烧吧。

清凉殿此刻便如同一把巨大的火炬,照亮大半个行宫,映红了郢山夜色,也照亮了厮杀在一起的杀手和侍卫。

杀手们虽然训练有素,奇袭一招得手,但人数却比御前和张文墒的人少得多,很快便落于劣势,被侍卫们逐一斩杀,受伤没死的杀手则没等擒拿,便咬碎口中的毒药自绝。

“去,叫他们设法留几个活口。”方青低声下令道。

“没必要费事。”谢澹淡声道,“这些人都是专门豢养出来的杀手死士,甚至可能都不清楚他们真正的主子是谁,朕清楚就好。”

除了楚家还能有谁。

看来行宫还是有漏洞,必定有人传出了消息,但显然传出消息的人应当是在外围,并不清楚宫变详细内情。太皇太后一直被他囚禁在福宁殿中,有人寸步不离看守,福宁殿近身的宫人当晚就被押了起来,传出消息的人无法知道谢澹和太皇太后早已经图穷匕见瘫了牌,楚家应当是收到宫中有变的消息,孤注一掷,这是盘算着趁夜一把火把皇帝除掉,还想着藏好自己的狐狸尾巴,跟他们楚家撇清关系。毕竟只要太皇太后不倒,他们大可以从宗亲中过继一个黄口小儿,把持朝政,继续他们楚氏一族的富贵荣华。

这些自绝的杀手算是白死了。楚家哪还有什么秘密可守。

谢澹心中冷笑一声,楚家的底牌该亮完了,这两日他的布局却也已经全部到位了,抄家查办的圣旨他已经亲手写好,明日一早,几千名铁甲卫便会奉旨查抄楚家,包括其党羽杨家、孔家、穆家、王家,分头查抄各家在郢山的别院和京城府邸,京畿大营派出的三千人马则会包围剿灭楚家在京郊豢养私兵的庄子。

一举斩首,剩下几个小喽啰,就不足为虑了。

谢澹看着下方已经所剩无几的杀手,满地尸体狼藉。他漠然地勾了勾唇角,吩咐道:“明日命铁甲卫仔细搜查整个行宫,宫中必定有什么密道,挖地三尺也要给朕找出来。”

行宫的大火整整烧到天色将晓,郢山脚下已经人心惶惶,乱作一团了。

清晨,太阳照样升起,第一缕明媚的晨光投射在山下大营,叶初躺在塌上却一夜没睡着。她简单洗漱一下走出行帐的门,韩子赟正挎着宝剑带人守在门口,见她出来忙躬身一揖。

叶初稍稍一惊,忙问道:“韩大人,怎么是您在这儿守着?”

韩子赟恭谨地低头说道:“这毕竟是军营,微臣怕旁人不知,万一冲撞了姑娘。”

“多谢韩大人了。”

韩子赟连忙说道:“姑娘言重了,都是微臣分内之事。”

叶初走出行帐,遥望着山间的行宫问叶菱和叶茴:“我们现在能回去看看吗?”

“姑娘别担心,我们这就陪您上山。”

韩子赟则躬身道:“禀姑娘,刚收到山上的消息,行宫的门已经开了,臣等这就护送姑娘上山。”

叶初觉得这个韩子赟说话怪怪的,怎么臣呀臣的,不过她这会儿完全没心思理会这些,叶初便由叶菱叶茴陪着,韩子赟亲率一队兵士护送,骑着马往山上来。

大营处在山下,比行馆的位置又远一些,一行人沿着道路一路行来,行馆别院区域虽没起火也混乱一团,各家各府恐怕都一夜没合眼,行宫门前黑压压许多人守候。

韩子赟和护送的兵士不能随便入宫,纷纷在宫门前下马守着,叶茴叶菱也下了马跟着步行,叶初这会儿满心急切担忧,只想赶紧去找哥哥,心无旁骛地策马入宫。

进了行宫大门,一大片红袍紫袍的文武百官站在空地上,忐忑不安地等着宫内的消息,见叶初进来,便有不少人侧目看她。

这女子怎么竟敢在宫内骑马,值守的侍卫竟也视而不见?可这会儿气氛不对,众大臣也无心多去管她。

皇帝中毒好几天没露面了,宫中又一夜大火,隐隐还有喊杀声,众位大臣忐忑不安,很多人在宫门外守了一夜,宫门一开就进宫求见,惴惴地等着消息。臣子们担心皇帝,皇帝若是突然出事,这江山可就要乱了,天下必将纷争四起,生灵涂炭。

这一切全然跟叶初无关,她虽然惊讶人多,可这会儿也没心思理会,骑着小马沿宫道径直往前,前方清凉殿的位置烧得只剩下个灰黑的废墟架子,有些地方偶尔还冒出点点青烟,一群侍卫正在提着水桶检查巡视,扑灭余火清理废墟,整个清凉殿看上去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