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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没多会儿,哇一声,连药丸都吐了。

一行人只好尽量放慢速度,走走停停,蜗行龟速,一天下来连原计划一小半的路程都没走完。原计划的驿馆是到不了了,好不容易赶在日落前到了最近的驿馆,叶初半点食欲都没有,蜡黄着一张小脸,备水,洗漱,爬上床昏昏沉沉地睡。

这一处驿馆名字倒是挺别致,叫榴花驿,比濲州驿要小得多,孤零零杵在官道边上。他们刚住进去,没多会儿,许远志的房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许远志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身材精壮的青年男子,见他出来忙拱手问道:“打搅了,请问这里住的可是漉州来的许太医?”

“你是何人?”

对方忙回答道:“在下绥州韩子赟,家父是宣平侯,奉召进京。前来打扰实属无奈,家父路上染病,已经在这里耽搁好几天了,请了个郎中也没见好,方才恰好听驿丞说住进来一位许太医,在下冒昧,就赶紧找来了。”

“求许太医无论如何,救救家父!”韩子赟说着深施一礼。

许远志不是不想救人,可他深知自己这一趟身负使命,不能自作主张,上房那边还有一位金贵的小主子呢,万一这事有诈,或者横生出什么枝节,他哪里担待得起。

他是太医,皇家御用,按规矩就算对方是个侯爷,要用太医那也得皇帝允了才行,所以许远志倒不怕对方什么身份压他。可这不是事有特殊吗,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身为医者既然在场,要真是袖手不管,让个老侯爷就这么病着,却也说不过去。

许远志问了问症状,略一思索,便故意提高声音说道:“韩公子先请回去,匆忙之中我身边连一棵草药都没有,容我准备一下。”

韩子赟一走,常顺和叶福听到动静就过来了,三人一掂量,也不像是假的,再说对方把许太医骗去又能如何,于是便派了两个机灵的护卫跟着许远志,许远志也稍作准备,拿了诊箱往前边去。

天色黄昏,前头一间客房内已经点了灯,烛光跳动,照着塌上面色苍白的老人,韩子赟守在塌前,此刻正一脸焦急隐忍。

“这个许太医怎么还没来!”他来回踱了几步,烦躁地说道,“父亲您等着,我再去一趟,我还就不信了。”

“稍安勿躁。”宣平侯虚弱地低声呵斥道,“我这会儿缓过一口气了,你不要急。我们宣平侯府如今处境艰难,此次奉召进京,还不知道是福是祸呢,你不要多生事端。”

“父亲……”韩子赟神情沮丧,半晌垂头叹气道,“父亲,我韩家是纯臣武将,三代戍守边关,靠的不过是一个忠字。可如今新皇暴虐,行事狠戾无情,我既然陪您进京,就没有想过祸福生死!”

“住口,不可妄言!”

“父亲,这也只有我们父子二人说说罢了。如今满京城的人谁不知道,自从去年十月新皇登基,菜市口刑场上那血就没干过!车裂重臣、赐死皇族,午门外最多时一天杖杀了三个御史!新皇杀戮太重,行事乖张肆意、喜怒莫测,他登基不过半年,朝野上下有多少人被抄家灭族、发配流放,数的过来吗!”

“是福不是祸,新皇若这次真是要拿韩家开刀,儿子陪您就是!但是父亲,若这回您能全身而退,我只希望,您以后也能多为自己、为家中妻儿妇孺考虑一下,急流勇退吧。您总说,新皇是世宗嫡子、皇位正统,世宗皇帝是一位仁君,可我看这位新君……”

床上的宣平侯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韩子赟慌忙过去拍打他后背,这时随从敲门通报:“三爷,许太医到了。”

“快请。”

宣平侯连日赶路劳累,旧伤发作,加上思虑过重,冷不丁就病倒了,又没得到及时医治。许远志给他施了针,又开了方子,韩子赟赶紧就叫人连夜进城抓药。

针灸后之,宣平侯顺匀了气,靠在塌上望着许远志问道:“老夫看许太医总觉得有些面善,是不是以前见过的?”

许远志收起银针,笑道:“十四年前,侯爷大胜北番,凯旋回朝,先帝曾命我给您看伤。”

宣平侯这下有印象了,忙再次致谢,感慨道:“十几年没见,老夫一晃也十几年没在京城了。”

“不瞒侯爷,我也十几年没在京城了。”许远志摇头自嘲,一笑,“十二年前我离开京城,如今又被陛下召回来了。”

许远志收拾好诊箱告辞,韩子赟起身送他出去,再回来时便看到老侯爷躺在床上,神情怔忪。

“十二年了。”宣平侯怅然道。

“父亲,十二年前世宗驾崩,延始帝登基……可还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