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出口,沈落又觉得自己失言。凭着她的立场,这样的话也不好说,何况她比章宪小得这么多岁。沈落不好意思抬头看他,便一直垂着脑袋。章宪果然没有再开口,沈落又道,“夜深了,回去休息罢。”
她盯着地面看,黑漆漆一团什么都没有,迈了步子朝着石拱门走,去找秀禾与秀苗。将将跨过了石拱门,沈落听到章宪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他终究将那句话说了出来——
“落落,我喜欢你。”
沈落的身体一下变得僵硬,脚步也顿住了,不知该不该继续往前走。章宪的声音却没有就此消失,而是不断在身后响起。
“不要回头,没有关系。”章宪说,“如果你会喜欢上的那个人不是我,那么无论早一点还是晚一点都不会是我。这没有什么,但我希望你知道我的心意。”
“落落,我也想等你长大的。”
章宪的话音落下,沈落的眼泪根本不受控制,一下子从眼底涌了出来。她伸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那样的一句话,说尽了他的无限遗憾,满是落寞与伤感,让沈落觉得几乎承受不住。
她没有转身也不敢转身,更说不出话,章宪也不再说。他们无言站在那里,进退两难。似乎过了很久,沈落听到了脚步声响起,她认得那是章宪走路的声音,她曾经听过很多。
后来什么都没有了,些许的风声从她的耳边穿过。沈落站在那里,无法往前也无法退步,仿佛是她与章宪之间的关系。过去的那些不会继续,却一样不会有新的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将在这天夜里停滞不前。
秀禾与秀苗远远看到沈落呆站在石拱门处,始终一动不动,不免担心,最后相携着寻了过来。她们走近之后,看到的是泪流满面的沈落,纷纷吓得一跳,忙扶着她回房间。
沈落晕晕傻傻被秀禾秀苗扶回房,眼泪怎么都止不住。被这样看着哭到底有些丢人,沈落努力止了泪。秀禾秀苗见自家小姐全然没有说话的意思,不好多问,只服侍她洗漱梳洗、躺下休息便退下了。
一整夜过去,沈落断断续续睡了三回觉,醒来想到章宪便忍不住想哭。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一共大哭过三场,红肿了六只眼睛。但狠狠哭过这么一晚上,心里便好似不那么难受了。
沈落醒来的时候眼睛肿得老高,没有睡好,脸也跟着有些肿,对着铜镜看了眼,把自己吓了一跳,忙喊秀禾秀苗进来帮她消肿。两个丫鬟就拿帕子浸泡过热水,拧干帮她敷两只眼睛。
她趴在小塌上,小声说道,“我这样还怎么见人?娘亲或是祖母看见,定要心疼了。要是大伯母、二伯母看到了,也肯定要问。要是姐姐看见了,更会盘问到底,我肯定应付不过去……”
秀苗便说,“小姐这样担心,还是等消肿了再出去罢,略迟些就能好了。”秀禾交待过不要多问,秀苗也就紧闭嘴巴,没有说多余的话。
沈落应道,“嗯,晚些再出去。要是到时候娘亲和祖母问起来,我就说也许是好不容易考完了,整个人也变得懒散,今天赖床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前一刻出去了的秀禾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拿着被油纸包裹的一大份东西,还有些沉的样子。沈落略仰了头看过去,问,“是什么?”
秀禾说,“十串糖葫芦。”又特地压低声音,“韩将军身边的兴平送来的。”
沈落:“……”
第38章 不迟
秀禾将东西拿到沈落面前一瞧,当真全是糖葫芦。沈落噗嗤一笑,顿时间明白了不少事情。她压了压嘴角,问秀禾道,“韩将军人呢?”
她记得有的人明明说要一阵子才能回来,可从七夕到今天满打满算也没有十天的功夫。秀禾将糖葫芦重新包好,一面搁到圆桌上一面说,“奴婢问过兴平,兴平说韩将军在太子殿下那里。”
沈落应了一声,复道,“我得快些让眼睛消肿才行,还要见人呢。”她在心里数了一回,十串糖葫芦分出来一人能得两串,大概是不必了。祖母年纪大了,也未必好克化,但她自己吃不了那些,往下分一分倒差不多。
秀禾秀苗帮沈落继续拿热帕子敷眼睛、按摩脸颊,沈落在心里盘算事情。她垂下眼,视线触及到腕间挂着手链。手链是青白和田玉圆珠样式,上边还串着两只极可爱的小兔子。
想象韩玹为她挑手链的模样,沈落嘴角又翘了翘。不管心情有多糟糕,好似看到与他有关的那些、知道还有他在,便能很容易跨过去。沈落努力不去想章宪,因为毫无办法……
正是如此,她才忍不住伤心、忍不住想哭,但究竟是要迈出这一步,沈落并不是不清楚。喜欢或不喜欢无法强求也无法勉强,她只会辜负了章宪,不可能回报他同样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