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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媚公子话戳到神一半的肺管子上,他吹胡子瞪眼非要跟他理论清楚:“你别瞧不起蜚蠊,这虫子命可硬了,不吃不喝一个月都不会死,少了胳膊腿也能活蹦乱跳……”

谢无秋推门时,正好看见神一半箍住媚公子,往他嘴里灌药。

“楼……楼主,救我。”此刻谢无秋落在媚公子眼中好似天神下凡。

“庸医,别管他了,快跟我来,带你去个好地方。”谢无秋嫌屋里味道冲,朝神一半招招手,转身就往外走。

神一半撂下碗,追了出去:“多好玩?人死透了吗?”

人一多,待在太子妃殿就不怎么合适,李知憬命人在正堂煮茶,摆了点心果子,还不忘在主座上多放了几个软枕。

“我哪里就这么娇贵了?旁人有孕,吐得昏天黑地,小脸蜡黄,你瞧瞧我这气色?”谢杳杳靠在凭几上,叹了口气道:“也不知含月的病可要紧,须得尽快抓住郑怀松才好。”

“若此次还捉不住他,孤只能另辟蹊径,引他自己现身了。”

“哪个是病人?”神一半兴冲冲跑进来,上下打量谢杳杳和李知憬,“这不是咱们左护法么,好久不见,您怎么踹了个崽子,谁的?”

“这位郎君倒是真有点儿病,思虑过重,可不像是要死啊。”神一半瞪着一双圆眼,朝谢无秋喊道:“一点儿都不好玩,老夫回去了,小梅墨不让老夫治,老夫去找别人了。”

李知憬发现自己已经进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阶段,蜃楼可真是网罗天下奇人,怪不得谢无秋瞧上郑怀松了。

“庸医!你是楼主我是楼主?在外人面前懂不懂得敬重上峰?”

谢无秋一拍桌子,适才气势汹汹的神一半顿时萎了,斜眼望着谢无秋,怯怯解释:“我想着就一个外人在,不打紧的。”

作为唯一的外人——李知憬做了个请的手势:“神先生,坐下说话。”

关于李永怡可能会得病这件事,李知憬简明扼要只说了重点,神一半听着听着来了劲头,从琉璃盏中挑了几样果子,在桌子上摆弄起来。

看见谢杳杳朝自己点点头,李知憬心中有了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癖好,比如,他思考时喜欢转动玉扳指,而神一半是捏东西。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神一半挑出个桃子咬了一口,汁水顺着他嘴角流下也全然不管,“那小娘子估计得了癔症,亢奋得紧,日夜不睡。”

“那给她吃点安神的药,或是一棍子打晕带走不行吗?”谢无秋觉得没这么简单。

“若不能等她解了症状,而是强行让她静下来,怕是一睡就再也醒不了喽。”神一半看着李知憬的目光格外热烈,他搓搓手,甚是谄媚:“楼主的妹夫,要是小娘子真的醒不来了,能交给老夫吗?我最近有几个大胆的医治法子,想找活死人试试。”

谢杳杳一个箭步上前,揪住神一半的衣领:“要解她的症状都需要什么药材?”

“紫苏一钱、夏枯草三钱……”神一半苦着脸,开始倒豆子般报药方:“这些都好说,但有一味药难寻。”

神一半感到脖子一紧,十分识相道:“肉苁蓉,长在定北那边儿的沙漠一带,又寄生在树木的根部,难找不说,还极其罕见,据我所知长安也没有几两。”

李知憬拍了拍手,青岚叩门而入,按照李知憬所说的药材名字,去长安所有药材铺子查问,尤其是那肉苁蓉,无论价格多少,一概搜罗到蜃楼,以蜃楼在长安的商行为名头,引郑怀松前来购买。

若是近日来已有人买走了肉苁蓉,则无论如何找到那人去处,想来药材如此名贵,店家对这类主顾也会格外留心。

青岚前脚刚走,后脚又有人敲门,余顺的声音甚是急切:“不好了,殿下,郑夫人上吊自尽,郑少卿抹了脖子随夫人去了。”

白日里才见过太子,夜里就自戕,郑少卿好歹是个四品官员,怕是不用明日早朝,现在御史台就有人往宫门去了。

如今全长安,谁不知含月公主下落不明,驸马郑怀松葬身火海,虽大理寺及武侯还在捉拿郑怀松,可谁信他还活着啊。

皇帝说他名正言顺,吴家灭门乃是意外,可证据呢?总不能姓李的上嘴唇碰下嘴唇就算尘埃落定。

太子牵涉其中,本就应该避嫌,可还偏偏跑到人家府上去闹,郑家夫妇白发人送黑发人,痛失幼子,不堪压力,落得个自戕的下场,实在令人唏嘘。

李知憬太阳穴突突地跳,他怎么就疏忽了,下意识相信郑怀松与郑夫人母子情深,不会伤害她,可郑怀松连一手养大他的师父师叔都敢下死手,何况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