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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憬哭笑不得, 皇后以为他吃醋, 可他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 一来没有赵夜清,他恐怕短期都难以下床;二来,谢杳杳与赵夜清同袍几载,情谊深厚, 探望乃人之常情。

他突然想起当时有杀手在场,忙坐起身要下地, “阿娘, 是不是三娘受伤了?”

“啊?”皇后不解他为何如此紧张, 仔细回忆道:“没有吧,我来时见她好好的。”

“不行,我也得去瞧瞧。”

皇后见拦不住,只得由着他去,于是左卫率小小的院子里挤满了人,而屋内除了几名太医,还站着太子夫妇和皇后,导致身为臣子的赵夜清躺得十分不安稳。

“臣这点子伤,养个把月就好利索了,多谢诸位殿下关心。”赵夜清朝谢杳杳使了个眼色,在定西城的时候,每当他阿爷赵大都督来念经,他们之间对上暗号,便会找各种理由哄他阿爷去别处。

谢杳杳心领神会,见他性命无忧,几座大佛压在此处多有不便,开口道:“既然如此,赵率好生歇息,我们回去了。”

皇后和李知憬来之前,谢杳杳已经同他说了会儿话,无非是关于揽月阁的异状以及杀手身手特点,赵夜清也将自己的疑惑和猜想同她倒了干净。

于是在皇后又叮嘱几句,赏赐了不少滋补品和金银珠宝后,几人相继掀帘而出,待出了院子,皇后对一旁的太子夫妇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凤栖宫了,你这两日躺在榻上不许乱走动,三娘,你可替我看住他。”

“殿下宽心,我定不负所托。”谢杳杳叉手行礼。

待凤辇走远,谢杳杳扶着李知憬的胳膊,“咱们走吧,你可真敢乱跑!头不晕了?”

“你真没受伤?是不是又逞强?”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两个还挺像。

谢杳杳听这句话听得耳朵都要生茧了,无奈摇头道:“没有受伤,要不这样,等咱们回去,我脱了衣裳,你细细检查?”

李知憬脸颊微红,想了想那场景,觉得自己怕是把持不住,反应过来她在胡诌,在她手背上轻轻一拍,以表惩戒。

“杀手服毒自尽,我们怕是难找了。”李知憬只觉遗憾,原本想着只要有活口,严刑拷问必能吐出点儿东西来,可公主府死伤惨重,活下来的多是外院侍候的,平时连主子的面都难见。

谢杳杳不想再骗他,干脆沉默,闭口不言,他们各有各的门路,她这条路,李知憬走不了,说太多难免起争执。

“不过就算把公主府掘地三尺,孤也要看看狡兔三窟究竟是怎么个模样。”

翌日,公主府烧焦的尸体都已清点完毕,尤其是揽月阁,数量与失踪人员名册对得上,“郑怀松”三个字赫然在其中。

得知消息前来辨认的郑夫人当场晕厥,醒来之后喃喃自语,一会儿我儿可怜,一会儿悔不当初。

火势太大,仅凭尸身骨头和附着在上面仅存的饰品,辨认得很是困难,但郑怀松这具不但身形相似,连头顶处已断裂的玉冠拼凑好,也能瞧出是驸马的独有之物。

郑少卿强忍哀痛,在文书上签字算是认领尸身,刚开口询问何时能领回去安葬,就见郑夫人疯疯癫癫跑过来,扑在尸体上冲他大喊。

“当初我就不同意这门亲事,是你点头同意他做驸马,驸马有什么好?可怜我儿,自幼身子弱,常年养在道观中才长大成人,如今因为你贪恋权势,枉送性命,还想死无对证,往他身上扣‘诬陷储君、谋害公主’的罪责!真是天大的笑话,他们一家子才是天大笑话!”

郑夫人的担忧惶恐在见到儿子焦黑难辨的尸体后荡然无存,凭着母性本能寻找能附着她仇恨的对象,郑少卿首当其冲。

“你不是都知道吗?陛下能坐上帝王,多亏了吴尚书令,是他为陛下铺平道路,毒害先帝和德懿太子,奈何陛下过河拆桥,灭了他们全家的口……”

“夫人!”郑少卿重重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光天化日,岂能胡言乱语!大郎和二郎你也要一并送去给他陪葬吗?”

郑夫人捂着脸咯咯笑,随后指着自己:“都是我胡说,好,都是我胡说,你现下就休了我,你们郑家与我脱了干系,我自己去大理寺击鼓鸣冤,为我儿讨个说法!”

不过半日,郑夫人所言就传遍官场,大有愈演愈烈之势,猜疑如同燎原的星星之火,迅速席卷,有几个刚正不阿的言官,当即就写了奏折请求面见皇帝。

而午觉睡醒的李知憬睁眼见床边蹲着个戴金色面具的年轻男子,刚要开口呵斥,就听那人咂咂嘴道:“确实长得不错,配我那堂妹绰绰有余。”

“你是三娘所说的那个堂兄?蜃楼楼主?”李知憬缓缓拉开二人距离,紧紧握住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