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衡约收到粮草后,额头上的青筋都快暴起了。
郁徵抬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问左行怀的手下道:“这批粮草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回王爷,粮草是好粮草,只是不适合我们军中,故将军命属下将粮草送回来。”
“我们的粮草是整个邑涞郡最好的粮草,为何不适合?”
“回王爷,军中经费有限,用不起那么好的粮草。且军马对粮草要求不高,吃惯了这种好粮草,日后出去打仗,怕吃不惯普通的粮草。”
郁徵盯着他。
来人恭敬地抱拳:“基于种种原因,夏南军营没法用郡王府的粮草,还请王爷海涵。此次乃是夏南军毁约在先,将军说银钱不必退还,他有空会亲自登门道歉。”
左行怀的人来得快,也去得快,匆匆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伯楹在边上气得脸色铁青:“殿下,您听听这叫什么话,他们无非是怕惹麻烦罢了。”
郁徵脸色也不太好看,不过抬手制止了伯楹的话:“要是换我,我也怕惹麻烦。”
郁徵转向纪衡约:“先前让你们送出去的粮草都送完了么?”
“都送完了,蓬定县内,只要符合条件的,就没落下。”
“好,这阵子辛苦你们多打听。”
胡心姝很快得到了消息,赶过来。
他悄悄告诉郁徵:“左将军那人最为谨慎,要不然也不可能从五品官庶子爬到一品大将军之位。”
“他年岁如何?”
“现年二十八。那也是个怪人,年岁这么大,仍未成家。有人猜他有龙阳之好,可送了那么多俊郎娈童,也从未见他收下过。”
“听起来颇为洁身自好,可有什么爱好?”
“这个打听不到。倒是他那父亲,在他发迹之后曾来投奔过他,被他赶走了,连母亲受封诰命时,他也专门上书,将他亡母的牌位挪出来受封,而非还健在的嫡母。”
胡心姝压低声音:“他在朝中名声不好,多亏陛下一力保他,他才爬上今天的位置。”
“名声差的大将军才是好将军。这是个聪明人。”
“你不气?”
“气哪能气得过来?若真生气,缪钟海给我使绊子的时候,我就气死了。”
缪钟海是邑涞郡现任郡守。
郁徵与他还未正式见过,两人已经快公开撕破脸。
胡心姝担忧道:“左将军那边走不通,你这些粮草怎么办?”
“不急,再等一阵,事情会明朗。”
胡心姝建议道:“崖尘子道长那么喜欢这批粮草,你若卖给他,多半能卖出去。”
“邑涞书院才多大?他吃不下。”
“你之前不是用这些粮草来肥田么?不然你以后专心种青粮米,粮草肥田算了。”
“一步低头,总不能步步低头,胡兄看着就是。”
胡心姝观察了好几日,也没发现他这边有什么特别之处。
不由有些为他感到焦急,又有些犹豫,之前送回族里的信,要不要再送一封。
蓬定县大勇镇,李家村。
李家村有个李大户,他们家专门养马,养的还是军马。
这天,李家当家李老头抽了一管又一管旱烟,表情愁苦地在社畜棚里转来转去。
“赵大夫,这马还没生下来么?”
赵城鸣是十里八乡最好的兽医,农户家里的马牛之类,有了病总爱找他看。
赵城鸣往日给牲畜接生总是很快,今天却忙了大半天,都还没有接生下来。
听到李老头问,赵城鸣神情凝重地摇头:“这胎胎位不正,马驹又大,估计很难生下来。”
“这要怎么办?”李老头急得一拍大腿,“赵大夫你快帮忙想想办法,给它喂鸡蛋红糖水行不?”
“估计没有用了,生了这么久,母马都没有力气,不过可以试试。”
“先喂着罢,除了鸡蛋红糖水还能喂点什么?要不我去买根参来?”
赵城鸣看他急得在外面走来走去,嘴巴张了张又闭上。
李老头察觉到他的表情,更着急:“赵大夫,你有什么话直说,我们都那么熟了,有什么好顾忌?”
“那我就这么一说,你这么一听,也就是你家一直厚道,我才跟你说。”
“急死我了,你直接说,我承你的情。我要是敢忘恩负义,叫我家的大小畜生全染上瘟疫,死个精光!”
“那我就说了。你还记得之前有贵人挨家挨户给我们这些人送粮草么?”
“坊间不是说县太爷不许用么?”
“粮草又没写名字,谁知道你用没用?你听我说,你要是有熟识的老伙计,谁家接了粮草,你换个半箩筐过来,给母马喂下去,马就有力气生了。”
“当真?隔壁村的罗秃子家就有,他那么小气,肯定舍不得不要钱的粮草。”
“那叫你家大郎赶紧去换一点。”
“哎,我喊他骑马去。”
李家大郎在屋里听到消息,连忙装上银子:“爹,我现在就去。”
“你多换一点回来,贵一点也认了。”
“省得,我带了五两银子。”
李家大郎骑上马风风火火地走了。
他骑术好,乡间小路又没什么人,一路他打马骑得飞快,一盏茶就到罗秃子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