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先回去歇着?你夫人和孩子念了你好久了。”齐槿安下马, 走到树荫下面等他过来。
“不知道你回来了,也不知道啥时候走, 卑职想着你可能想知道那边的情况,就先来给你说说。”
“你都跟公主去鞑靼了,就别称卑职了。”齐槿安没否认戚笠的话,他往树上一靠,沉下声问:“都还好吧?”
虽然没提是谁,但戚笠清楚这句话不是在问他。
“如你最初所料的那样,跟公主去鞑靼的侍卫散漫、小心思多、极易受诱惑, 我只不过是放任不管他们对公主就生出了不臣之心。公主察觉之后倒是没什么大动作,好在台吉待公主诚心, 对她保护的也好, 他们的野心也没机会施展。”
“现在呢?还是这个状况?”齐槿安拧眉。
“没有, 中间也有变故。有蠢人自然也有聪明的,公主在军中也有亲信,那人叫李大柱, 他是个心思简单又意志坚定的, 最初被公主那番鼓舞士气的话收服了, 到鞑靼后公主重用他, 他更是对公主死心塌地,他是个百夫长,自然也有人向他靠拢。”戚笠又说了鞑靼的丧葬习俗,简单交代了公主颁发的奖赏条例,“为了能死后回到大康,他们就是有小心思也藏着掖着。”
戚笠往地上一坐,听着山下的叫卖声,他继续道:“漠北的生活简单又忙碌,习惯了倒也自在,时间长了也就安分了。”他想了想,还是没说公主捡了百来个小孩养在身边的事,孩子太多,不太像是为了以后当做丫鬟小厮准备的,还授课又练武,倒像是陛下手里从小培养的暗卫。
“她跟、跟鞑靼王子相处的还好吧,她在鞑靼有没有受欺负?”齐槿安问出他最想知道的。
戚笠看了他一眼,点头:“挺好的,台吉很信任公主,他有事出门的时候,部落里的事都交给了公主处理。”
“那就好,那就好。”齐槿安讷讷两句,一时不知道还要问什么,沉默地望着树叶下撒下来的斑驳日晕。戚笠也没打扰他,安静坐在地上听林中的鸟叫,余光瞟过背靠大树的男人,他想到一年前的这个时候。
戚家是个大族,分支也多,戚笠虽出身嫡系,但囿于家族里子弟多,不论是家产还是族里的人脉,他分得的有限,在军中也只是个微末小官,俸禄还养不起妻儿。三年前他不知道怎么入了齐世子的眼,走了他的关系换得了个好官职,他那时就起了意想跟他一起去西北做出一番功业。但去年春末,齐槿安找到他,拜托他能跟着三公主的一千亲兵去鞑靼三年。
戚笠还记得齐槿安当时的话,他说三公主的亲兵都是筛选下来的散兵游勇,没打过仗还心不齐,公主也是个没经过事的,不清楚军中兵油子有多难管,担心她被蒙骗,就托他去帮忙训练个两三年。
齐槿安在戚笠面前没掩饰他的情思,戚笠当时惊呆了,也佩服他在没结果的情况下还在为公主着想,比三公主几个兄长还有担当。戚笠当时又有偿还恩情的意思,他就答应了,还照着齐槿安说的,诱导公主察觉侍卫的不忠不义之心。
但是因为公主跟台吉新婚时就情深意切,戚笠有为齐槿安抱不平之心,最初为难公主时他抱有私心,在东营的时候为侍卫们蝇营狗苟的小动作打过掩护,也曾作壁上观过。
“你要不要回来?要是想回来这趟就别去鞑靼了,刚好有个位置还空着,随我一起打匈奴去。”齐槿安回过神问。
“不是说三年?”戚笠犹豫。
“公主跟台吉感情好,台吉又是个骁勇的人,他能保护好公主,你在不在影响都不大。”去年托戚笠跟去漠北,齐槿安主要是担心康宁在鞑靼的境遇不好,防止的是鞑靼娶她回去后两面三刀,若是亲兵再不趁手,那可真是两面受敌。
“你就这么放心,不怕台吉掩藏得深?”戚笠说完才察觉他逾矩了,作补道:“我糊涂了,你就当我没说。”
攻打匈奴的事已定下,明天就会在朝堂上商议,齐槿安也不隐瞒,“鞑靼此次来大康,为的就是跟大康商议合力出兵打匈奴,但鞑靼没提任何条件要好处。”
“你是说台吉是因为公主的原因?”
“不是,是公主也知晓这事,说明公主能参与鞑靼朝事,两朝联系越紧密,公主的地位越稳。”齐槿安想了想,鞑靼没要好处没要粮草肯定是有公主的原因在,公主给鞑靼带去的好处能抵消这场战争带来的损耗。
“你若是想回来这也是个机遇,上战场最能有战功,也容易升职。”齐槿安说。
戚笠心绪不定地揪断地上的草,他反复思考了好一会儿,决定道:“说好的三年,我再在鞑靼待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