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檀一早就猜到对方不会轻易给联系方式,现在看到也不奇怪。
她很清楚,所谓的过去看看,其实就是给他一个见面约谈的机会。
宋檀沉思片刻,回信询问了下:“在哪?”
对方似乎一直在等消息,没过两分钟就回了:“h市明塔大厦”
h市?
如果在s市或者a市,她还可以考虑去看看,h市还是算了吧,她实在不想到处乱跑,还不如回道观指导张姣姣学习玄术。
宋檀再次拒绝对方,退出微博后,又去寻找万能的姬老板:“姬老板,你知道公孙念吗,听说她是很有名的玄门中人?”
饕餮以人类的姿态在这个世界上行走多年,又积累了这么丰厚的家底,会认识几个现代的玄门中人也不奇怪吧?
发完微信,宋檀准备放下手机,就看见对话框弹出新回信:
“姬老板:……”
“姬老板: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怎么每次都回复这么快?
身为璨星ceo,不是应该忙于工作吗?
这个疑惑只维持了一秒不到,宋檀就按了下去,回复道:“我收到节目邀请,对方说他们请了有名的玄门中人公孙念”
“如果她真是玄门中人,我想联系上其他的玄门后人,交换信息”
她虽然是土生土长的现代人,但以玄门中人的身份回归现代却才短短一周,对现代有太多不适应的地方——比如抓邪道被保安拦下、被摄像头拍到私闯民宅。
如果能和现代玄门后人联系上,她也能从中获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姬老板:……”
“姬老板:自从建国以来,玄门就没一个有出息的,全都是半吊子水平,与其问他们,不如问我”
看到这个消息,宋檀也不意外。
毕竟连当年玄门第一的上清道观都没落到后人要关闭道观、出去搬砖,更何况是其他道观。
能传承到现在还有后人,那都已经是大造化!
不过嘛……
宋檀愉悦地打下一行字发过去:“我的确有个问题想问你,你的神骨在哪?”
对面沉默了几秒,发给她一串手机号:
“姬老板:我不认识公孙念,不过我知道一个勉强能拿出手的玄门中人,邱南颂,龙威道观第42代弟子”
龙威道观?
这可是玄门中鼎鼎有名的道观,而且,她和龙威道观第25代最拔尖的弟子孙小曼关系匪浅。
第25代不是辈分比宋檀高,而是龙威是从连微山分出来的一支,建立的时间比上清道观晚。
说起来也是一桩巧事,当年宋檀刚离开道观、下山游历,正好碰见孙小曼差点被人卖掉,她认出孙小曼衣服上龙威道观的印记,以为对方是想假装被缚、深入敌巢救人,她就偷偷跟上去瞧了一眼。
趁着孙小曼被关起来时,她用玄术和对方联系,问对方需不需要帮手,她们里应外合把这群人抓起来。
结果孙小曼愣愣地说:“为什么要抓他们?他们要送我去清微山,还包吃包住,这是好人啊!”
宋檀:“……”
直到那时,她才知道孙小曼是个呆子。
想起曾经的往事,宋檀忍不住弯了弯眼睛,她和孙小曼最后一次见面就是在半年前的玄门大会上,她蝉联三届魁首,孙小曼则努力拿到了第三名的好成绩。
现在千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孙小曼有没有修成正果。
想到这里,宋檀心里稍稍生出了一点惆怅——时过境迁,故人何在。
“观主,你怎么了?”
坐在她身旁的张姣姣一听她叹气,连忙询问——这件事不是已经圆满解决了吗,观主为什么要叹气,难道还有问题?
宋檀下意识说:“没什么。”
意识到是张姣姣在说话,她又想叹气了。
看看人家龙威道观,当年还不如上清呢,第42代弟子都还拿得出手。
她们上清呢,要不是她过来,上清道观就彻底没了。
宋檀目光深沉地看着张姣姣,决定回去后给她的学习量翻个倍。
“?”
张姣姣突然感到一阵恶寒,下意识搓了搓手臂。
坐在对面的陶淅淅忽然站起身,她激动地看向店外,指着某个方向激动地对宋檀示意。
顺着她的指向看去,那是一名身材清瘦的中年女性,她白发斑驳,看着有些不合年龄的苍老。
她正从马路对面走来,一边拿出手机操作。
与此同时,闵欣怡的手机响了起来。
——的确是陶淅淅的母亲。
隔着窗户打过招呼后,陶母进入咖啡店直直走向这桌,闵欣怡立刻让出位置,换到张姣姣身旁:“阿姨您坐。”
陶母在她们对面坐下,先是打量了她们一眼,又看向桌上的两个骨灰罐,“这是……”
她是亲眼看着女儿的骨灰罐下葬的,怎么可能落在别人手中?
如果她们是想骗她,为什么要用这种借口骗她?
“这是陶学姐的。”
闵欣怡把属于陶淅淅的骨灰罐放在陶母面前,“这次约您见面,仅仅是想送她回家。”
看出陶母心中的疑惑,闵欣怡主动说:“您现在就可以走,希望您回去后好好安葬她。”
这发展有些出乎陶母的意料,她打开盖子看了眼,发现里面的确是骨灰。
她迟疑地扫视着三人,“你们就没有别的要说?”
比如要钱之类的。
闵欣怡转头看向宋檀,见宋檀不说话,便自己开了口:“或许您想知道我是怎么发现的?”
陶母立即警觉,但出于对女儿的思念,她还是坐在那里没有动。
……哪怕只是一个故事也好。
闵欣怡讲述自己遇到鬼压床去寻求宋檀的帮助,随后发现那个鬼魂正是陶淅淅,她被配阴婚后困在那个屋子里无法离开,这才跑来向自己求助。
“陶学姐把您的手机号告诉我们,我们才打电话给您,希望您能过来一趟。”
闵欣怡没有讲述陶淅淅在邪道那的遭遇,怕这位母亲受不了打击,只说陶淅淅被配阴婚。
尽管内心怀疑,但在听完闵欣怡所说的内容后,陶母仍旧心绪起伏,眼眶发红。
她抬手按了下眼角的湿润,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这就是你们的目的?”
给她介绍一个神棍,让她为这次帮助付款?
宋檀听出她的言下之意,开口说:“我可以让您见她一面,不收费,只不过——”
看到陶淅淅指着自己的嘴巴拼命摇头,宋檀移开目光,继续说:“……人鬼殊途,您无法听到她的声音,也无法触碰到她。”
听到这话,陶淅淅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朝宋檀感激地笑了笑。
“见她……”
陶母话还没说完,宋檀已经站起身,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下,示意她看向左侧,“看吧。”
陶母不经意往左边看了眼,看到熟悉的透明身影时,她呆愣在原地,好不容易抑制住的泪水瞬间决堤。
“……淅淅?!”
陶母的落泪让张姣姣想起前几天自己听到师父声音时的心情,忍不住靠在宋檀肩上,“观主,见到你真好。”
要不是观主,她再也没有机会和师父说话了。
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宋檀垂眼看她,到底没推开她的脑袋。
陶母哭了许久才止住泪水,眼睛哭得红肿,这会儿还停不住地打哭嗝:“淅、淅淅,你嗝…你受苦了!我一定会查、查清楚的!”
到底是哪个丧良心的偷走她女儿的骨灰罐,害得她被困在那里整整四年!
想着女儿这四年来的遭遇,陶母心里痛得跟刀绞似的。
她想起帮助她女儿逃出来的人,连忙转头向她们道谢,“是、是嗝……是我误会你们,谢谢你们帮淅淅逃出来,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
说着,就要起身向她们鞠躬道谢,闵欣怡连忙伸手扶她,“您别这样!我可不敢当,我什么都没做,是宋学姐帮的忙。”
她唯一帮到的忙,就是决定寻求宋檀的帮助。
陶母立刻看向宋檀,宋檀微微一笑,“您不必客气,这是我们修道之人应该做的。”
陶母脸上的泪水都还未干,她从包里翻出一张卡,用双手递给宋檀:“哪有什么应不应该做的,你帮淅淅逃出来,你就是我的恩人!我知道给钱很俗气,但我实在不知道还能怎么感谢你。”
宋檀面色一肃,“这钱我不能收,我帮助陶淅淅已经收获功德,这对我来说比钱更重要,您给我钱反倒会折损我的功德。”
更何况她本意是帮闵欣怡解决问题,帮助陶淅淅只是包括在其中。
她宁可别人欠她,也决不允许自己倒欠别人的。
陶母没想到会这样,她愣了下,但转念一想,说:“我刚才听这小姑娘叫你观主,你应该出身道观,这笔钱就当时我们给的香火钱。”
她说完,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太没诚意。
陶母连忙收回卡,“看我这话说的,等我把淅淅安葬好,我就去道观上一炷香。”
到时候亲自给香火钱。
对香火钱,宋檀倒不拒绝,不过香火钱得是对方在道观里自己出的,听陶母改变主意要亲自去道观上香,她也带出了几分笑容。
小破道观的确该修了,这是大工程,她卡里那点钱可远远不够。
陶淅淅不能在阳间待太久,不过宋檀还是给了她足够的时间,让她和父母道别。
等到明天黎明前,无常会去带陶淅淅回到地府报道。
——关于陶淅淅在生死簿中的信息被抹去,宋檀特意询问过师父,因为陶淅淅本人是被害死,又被邪道抹掉信息,地府方面可以帮她补办档案。
等陶母带着陶淅淅的骨灰罐离开后,闵欣怡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陶淅淅马上就能入土为安,从今往后,她再也不担心鬼压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