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浔南低垂着头,肩膀微微耸动,也不说话,看上去很委屈的样子。
闻珩揉揉眉心:“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您先休息会收拾下东西,一会有人带着去大巴那,我跟他有话说。”
说完拽着宋浔南的手腕将人带至一旁。
宋浔南被他拉后走回头,看到闻妈妈对她眨眨眼,忍不住低下头,更想笑了。
闻珩将人带到个僻静的地方,这才松开。
“小婶跟你说什么了?”看他不说话沉默着,闻珩叹了口气,“无论说了什么,你都不要往心上去,我过段时间会找机会跟她说明。”
宋浔南沉默片刻终于开口了:“我……”
他刚发出一个音察觉自己声音有点抖,赶紧咬唇止住,缓了缓又说:“我觉得还是再过段时间吧。你小婶好像挺希望你结婚生子的,她说要让你在这世上有只血脉,我觉得她说的很对。”
“我不需要什么血脉,这点我跟你说过了……等会。”闻珩觉得不对劲,平日里宋浔南能让自己受这种委屈?他眯了下眼,强行挑起宋浔南下巴让他看自己,果然在爱人委屈巴巴的眼底发现一闪而逝的笑意。
“骗我?”他一字一顿问。
宋浔南还能再抢救下,他用力憋出几滴泪含在眼角,垂下眼:“你松手,弄疼我了。什么骗不骗的,我说的都是实话,你敢说自己不是这样想的?”
闻珩冷笑:“我看你是这样想的,还替我想了挺多。我该说声谢谢?”
宋浔南眨眨眼,再眨眨眼,终于忍不住了,“噗”一声笑出来,怕自己笑声太张扬,揪着闻珩的衣服把笑都闷在他衣服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刚才的反应也太好玩了吧,”他伸手抹去笑出来的泪,“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往心上去的,我爱你都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把你放去生孩子。”
闻珩听他笑的快喘不上气,也崩不住脸了,抬手摸摸他脑袋:“所以小婶知道了?”
宋浔南平静下来,蹭蹭他没抬头,全身没骨头似的趴在他身上,闻言“嗯”了声:“你大伯告诉她的。”
“……他还挺大喇叭。”
宋浔南头一次听闻珩吐槽别人,立马又戳中了他的笑点,笑得直不起腰来:“你别让我笑了行吗?我都快岔气了。”
等两人相携赶去大巴集合点时,闻妈妈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她看着宋浔南面带红晕,眼角含泪,甚至还伸手捂着肚子半靠在闻珩身上,立马表情一怔,随后谴责的看向闻珩。
闻珩:“……”
宋浔南:“……”
妈的,不愿再笑。
偏偏上车时闻珩还习惯性的扶了宋浔南一把想提醒他别磕到头,就被对方一掌拍开手,“啪”一下声音特别清脆。
闻妈妈暗忖,这是得多过分才让小南这么好脾气的人生气。
闻珩收回手,知道宋浔南生气了,在他坐下后低声说了句:“你自己的问题,迁怒我干什么?”
宋浔南眼睁睁看着闻妈妈的目光更不对劲,也压低声音,磨着牙对闻珩说:“你快行行好,离我远点。你也不看看阿姨都想到哪去了!”
闻珩终于放过他,坐回去后弯了弯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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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批医疗队确定三日后离开。
宋浔南听到这个消息也不意外,这几天他早就有所猜想,自己也准备回去了,b市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
倒是灾区的群众们听到这个消息很是舍不得,商量着给他们筹备个送行宴。
其实说是送行宴,哪里就有那么好的酒菜,也不过是些再普通不过的家常菜。但却是他们能拿出来最好的招待客人的东西,为此大伙忙碌了大半天。
医疗队这边觉得太麻烦不让他们做,却怎么都拦不住。
“大家的一片心意,收下就是了,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陈峰听后摆摆手,笑着站队。
听他都这样说,大伙热情更加高涨,男女老少全部动员,宋浔南甚至看到上次说承包鱼塘的小男孩肩上扛着四个大白菜摇摇晃晃往里走,吓得他赶紧上去接住。
“你搁这儿耍杂技呢,”宋浔南拍拍他屁股,“去,找妞妞他们玩去,这没你的事。”
小男孩肩上的白菜被抢了,叉腰瞪着宋浔南:“我会做饭,我做饭可好吃了,宋老师你把白菜还给我,我给你做醋溜白菜去!”
宋浔南不相信,嘴上“好好好对对对”的应着。
小男孩看出来了,不高兴:“老师你不相信?哼,我还不相信你呢,老师一看就是不会做饭的人。像我这样的男人老早就会炒菜了,就等着娶回来媳妇摆家里好好养着不让她下厨。老师你什么都不会,你要是结婚,老婆那不得跟着你受罪?”
周围人听了哄堂大笑,也不知道是在笑他小小年纪自称男人,还是笑宋浔南娶媳妇。
偏偏还有大叔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帮腔两句:“那你这小伙子得学学怎么疼人了,不然你媳妇还得下厨房伺候你。”
宋浔南一头黑线,又气又好笑,被众人起哄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说他家有个男媳妇的事,最后来了句:“我长得好看,他给我做饭也不亏,我脸还下饭呢。”
他一说完,众人笑得更欢了。
男媳妇这时候刚忙完出来,走到这边站在院子外看宋浔南,宋浔南看到他了,一句“看,我媳妇来了”就要脱口而出,好歹是咽回去了,不然闻珩回头又得暗暗报复回来。
他算是看清楚了,他这爱人看上去白团子似的温和无害,一咬开,里面热腾腾的芝麻馅都烫嘴。
宋浔南把白菜送到了后厨房,又哄着那小屁孩哪来的回哪去,这才去看闻珩。
“今天结束的真早。”
“对,人一多没那么累了。我们也要走了,陈负责人就让我们换班休息。”闻珩今天话也多了。
两人沿着小路慢慢走。
最近又过来不少人接替他们的工作,极大减轻了闻珩等人的压力,宋浔南心里也是高兴的。之前他只能眼看着闻珩一周只睡十几个小时还要高强度工作,陀螺一样停不下来,人飞快瘦了下去。他心里担心又没法说,只好加紧处理手上的数据,将工期一再缩短,硬生生凭借庞大的数据库将护目镜优化到了2.0版本,很快批下来运到灾区,极大缓解了医疗队的压力。
小周甚至两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声称他是自己头发的再生父母。
“在这边呆了很久,都快要处出感情来了。”宋浔南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感叹。
灾区重建是个大工程,现在不过刚刚起步,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卯足劲儿往前冲。
郑记者刚收了工,看到两人在散步过来跟他们打招呼:“都在呢,晚上的送行宴可少不了你们俩,别去晚了。”
郑记者给两人都做过专访,他们都熟。宋浔南问他:“你不走?”
郑记者说:“再过几天吧,在这里呆久了还不想走。诶对了,小南,正要跟你说个事呢。你不是前不久在网上呼吁大家不要一味送方便面要做好实地考察么,这几天不少公益机构都来人考察了,送来的东西都是这里群众最需要的,大大解了他们燃眉之急!”
宋浔南摇头,不敢居功:“只是一句话的事,不是我说也会是别人说。”
“那不一样。”郑记者最清楚这里面的事。
宋浔南那句话说出来后,不是没有人在网上骂他“何不食肉糜”,骂“好心当成驴肝肺”,有得吃就很好了还挑挑拣拣,这跟助学最后助了个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甚至是相当一部分,最后国家出面压下了这些言论,借助官方新闻网发表了一篇叫做《灾区救助从实际出发,对接需求,落实基层》的文章,将那些言论压得不敢冒头。
郑记者说了这事,跟他讲:“你是不知道当时网上有多少骂你的,你可算是出了把风头。”
“这叫什么出风头,这叫枪打出头鸟,”宋浔南浑不在意,“骂就骂吧,反正看我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骂一句我是能少赚一分钱还是怎样?不用管。”
“你还挺豁达。”郑记者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闻珩并不清楚这件事,他之前太忙,只听宋浔南提了一嘴,今天才知道宋浔南被骂了好多天,皱皱眉:“谁骂的你?”
宋浔南乐了:“骂我的人多了去了。怎么,你要一一找他们算账去?”
他本来是开玩笑,没想到闻珩真应声了。
“你认真的?”他惊讶道。
“我只是生气,”闻珩看着他眼睛,“你幸幸苦苦在这里做了许多,他们不但看不到,甚至还辱骂污蔑,凭什么?”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沉了下去,眼中早已一片冰冷,淬着寒意。
宋浔南看出他是真动怒了,忙连声说:“你管那些人干什么,你要是真在意他们才高兴。再说了,我只在乎你的想法,你觉得我好我就很开心了,无关人士我管他们死活。”
“……好。”闻珩面色稍缓,只是眼底仍有郁色,不知在思索什么。
“小南说的对。“郑记者出声提醒自己的存在。
但凡是个不瞎的都能看出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两人也大大方方从不遮掩,这让他们三人相处时的自己格外尴尬。
宋浔南这才想起还有郑记者这么个人,一边扯扯闻珩的白大褂让他放松,一边说:“正好,我也有个事想跟你说一下,还请你帮帮忙。”
郑记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看到两人的互动:“你说就是了,能帮上的我一定帮。”
患难见真情,虽然他们没到生死之交的地步,但这么久相处下来大家都拿彼此当亲人,应承起事来毫不含糊。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跟闻珩商量了下,想办一个定向公益项目,每个月捐款给朝宁县,助他们重建。只是我第一次弄这个,很多东西不懂,想来问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