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远父母第二天就要离开这,所以这天晚上便当着孙桂芳他们的面,把订婚的东西一一过给孙家。
反正都是一家人,做个见证也不错。
彩礼是三百二十块钱,一块梅花牌手表,一辆凤凰牌自行车,还有一个收音机。
“自行车我是腊月二十七那天买的,现在放在文工团,玉兰骑车方便。”
除了自行车外,其余东西都在这了。
不说别的,就说这彩礼,就有些重。
孙桂芳他们结婚的时候,最大的彩礼钱是六十六块,而如今,镇上最大的彩礼是一百二十块钱,县里是一百五十块钱。
秦家拿出的彩礼是翻了倍的。
秦母听孙父他们说彩礼太重,她忙道:“是这样的,他们大嫂,二嫂的彩礼都是这个数,那玉兰也不能低了,说起来玉兰还吃亏了呢。”
毕竟大儿子结婚有好几年了,那个时候的一毛钱和现在的一毛钱,买回来的东西都有些变化。
反正最后,秦家强行让孙家收下这份彩礼,第二天早上秦父他们便离开了。
杨继西和秦远还有孙父,把人送到县城车站,秦远还能多待几天,所以把人送完后,又和他们一道回水竹林生产队了。
这边孙母正在跟孙玉兰说嫁妆的事儿:“这彩礼钱,我和你爸昨晚商量过了,一个子儿也不留,他们给得太重,是看重这门亲事,我们心里高兴,但也不能占人家的便宜。
“你姐结婚的时候,我们退了三十块钱,给了八块钱的压箱底钱,那个时候家里的日子还有些紧巴,说起来也是对不起她。”
一旁的孙桂芳闻言立马道:“说啥呢妈,我觉得挺好,有啥对不起的。”
孙玉兰想了想说:“我这几年也攒了些钱,你们也别给我压箱底钱了,收音机和手表你们留着。”
“那怎么行,”孙桂芳皱眉,“我和你姐夫还想给你添点嫁妆呢。”
“姐,”孙玉兰无奈道,“你们添啥嫁妆啊,我又不是你的晚辈。”
“那也是我们的小妹。”孙桂芳想到秦家的家底那么厚,嫁妆不给多一点,那总归是有些没底气的。
孙母也是这么想的,她回房拿出一封信:“这是你大哥大嫂前不久寄回来的,我们接到你的信,知道你要带人回来,就给你大哥他们寄了信,你看看里面怎么说的。”
孙玉兰看了信,眼睛有些红。
孙大哥他们知道秦家的情况,自然也想得多,他们也提了添嫁妆的事儿。
“添嫁妆的事儿就不要再提了,”孙玉兰放下信认真道,“姐,你更不要掺和,你结婚的时候,我啥也没帮忙。”
“大哥大嫂他们结婚,我也啥都不懂,现在我有能力,而且相信会过好日子,秦远要是因为这点嫌弃我,他就不会给这么重的彩礼。”
添嫁妆的事儿就这么打住,杨继西他们回来后,第二天就带着孙玉兰和秦远回了自己家。
这是秦远第一次来到这么偏远的山区,对一切都好奇,杨二爷爷和杨二奶奶对秦远十分热情。
腊五花和腊排骨煮上不说,还用干菇炖了土鸡,把最好的酒拿出来招呼秦远。
和孙家那边的待遇是一样的。
秦远十分不好意思,看得孙玉兰发笑。
得知他的工作是啥后,一院子的小朋友都崇敬地看着他,围着他听抓过的坏人,石头和狗蛋也双眼亮晶晶的。
秦远得知石头读书很不错后,鼓励他继续念下去,最好考上大学,外面的天地还是很广阔的。
狗蛋倒是有一点想去参军,但他又自知是个吃不了苦的,于是有些纠结。
秦远哈哈大笑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才多大?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念书,等你想明白了,再去干。”
杨二奶奶给孙玉兰做了两双棉鞋:“我听说你那个地方比咱们这还要冷几分,这两双棉鞋,你拿去穿,别嫌弃我做得粗糙啊。”
“婶子这是啥话,”孙玉兰高兴地摸了摸那两双棉鞋,“这么好的手艺,我咋会嫌弃,倒是我,啥也没给你们带。”
“咋没带啊,”杨二奶奶瞪了她一眼,“你每年都给我和你叔寄好东西回来,那不是东西啊?”
“那不一样嘛。”
“都一样,来试试看合不合脚。”
杨二奶奶催促着,要是哪里不合适,她还能立马改改。
结果非常合脚,孙玉兰有些炫耀地抱着棉鞋来到秦远面前:“看,只有我有!”
“真好看,”秦远看着棉鞋上的小花,“这是兰花啊,婶子看可真细心。”
孙玉兰垂头看着上面的兰花,露出笑:“我姐姐姐夫他们一家都对我好得很呢。”
秦远点头,接触了孙家和杨家后,他可以说孙玉兰这边的亲戚关系,比他们秦家还要团结友爱。
杨老汉他们得知孙玉兰的对象是个警察后,免不得一番羡慕。
“你说孙家是啥风水啊,儿子当兵娶了个城里媳妇儿,日子过得不差;孙桂芳嫁给继西,也没受啥累,这铺子生意好得很;小女儿不但在文工团,还有个警察女婿。”
杨老婆子眉头紧皱,这么好的事儿,咋就轮不到他们呢。
也不对,要是老三他们没被过继,这好事儿他们也能沾一点。
可惜老三和幺妹都恨他们,啥也不是。
“咱们家的风水就差了?”
杨老汉不高兴,“儿子们没出息,孙子们肯定有!”
见狗蛋不在家,他便大声喊着,狗蛋从院子外回来:“爷,喊我干啥?”
“去,念书去。”杨老汉道。
狗蛋无语:“我这好不容易放假,让我玩玩呗。”
“玩啥?你瞧瞧你石头哥,又在背书了,你下半年可是要去县里读书的,再不努力,镇上的考试都过不了!”
要想去县里念书,就得去镇上参加升级考试,到了县中学的分数,这才可以被录取,他们村小学六年级年级考试都是在镇小学举行的。
也意味着还能不能继续念书。
狗蛋闻言也觉得有道理,他赶忙进屋念书去了,毛蛋怕杨老汉抓住自己,转眼就溜了。
孙玉兰他们走后,队里的春耕也开始了,杨继西和孙桂芳又开始忙碌起来,今年他们没有承包土地,所以队里的春耕完事儿后,就去采茶。
但因为收茶的价钱太低了,队长思来想去,最后决定自己炒茶,然后卖成茶。
他开了个会,提起这个事儿。
“队长,咱们队里没有会炒茶的啊。”
“是啊,这就算会,那也是搞点老茶,随便在锅里翻炒几下,糊了也是自己吃,那和卖的可不一样。”
“是啊,可别还没有招牌,就把招牌给砸了。”
队员们议论纷纷。
队长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呢,他想了想说道:“那就去学嘛,隔壁县有个镇子就靠茶吃饭,那的茶师傅多,咱们去学!”
赵五苦着脸举手站起身:“队长啊,我们想学,人家也不一定收啊,那不是和人家抢生意做吗?”
“哪有这么严重,共同发展,互帮互助嘛。”
队长道。
“队长,我们县和隔壁县年年都为了先进县互相比较的,我觉得你这想法太天真,实现不了。”
杨继西倒是想起周大舅舅,他年轻的时候认识不少人,于是下了会后,他就去了周家大院。
周大舅舅听了他的来意后,笑眯眯地说道:“不说别的地方,咱们队里,就有一位炒茶师,但他多年没有收徒了,能不能让他收,那得看你们队长的本事,他年年都会炒茶,老伴儿,你把老郑今年做的茶拿一包出来给继西带回去。”
杨继西带着那包茶回到生产队,此时天都快黑了,但是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队长家。
队长这会儿愁得吃不下饭,被他媳妇儿骂着呢。
见杨继西来了,队长媳妇儿立马露出笑:“继西啊,吃饭没?一起吃。”
“吃了吃了。”杨继西笑着拿出那包茶,跟队长说了来意,队长赶紧烧了开水,把那茶泡了出来,与杨继西一个人一碗。
“这茶不错,我觉得和县里卖的差不多。”队长双眼一亮道。
“我大舅说,这位郑师傅已经好多年没收徒了。”
“你们说老郑啊?”
队长娘已经快八十岁了,这几年脑子也时清楚,时糊涂的,这会儿正拿着木勺吃着米糊糊,闻言忽然搭了一句话。
“是啊娘,”队长大声地把那人的名字念了一道,“您还记得这个人?”
队长娘想了想后点头道:“我知道这个人,他会炒茶,年轻的时候去外面学的,我知道。”
她就反复地说这个话,队长无奈道:“您吃饭吧。”
这也说明这位郑老师傅确实有本事,于是队长就开始不停地往那边跑,这跑了快半个月,才把郑老师傅请到了他们生产队来。
郑老师傅就一个条件,让队长选出二十个人出来,然后他再自己选出几个跟着自己学炒茶的本事。
队长想了一晚上,选出二十个性子比较好,也很耐心的人出来,其中就有杨继西。
他是挨个上门通知的。
到杨家大院的时候,杨继西正在吃饭,今晚吃鱼,红烧鱼,嫣嫣正在等杨继西给自己挑鱼刺。
见队长来,孙桂芳赶紧添了一副碗筷,但队长只喝了点水,并没有留下吃饭:“你吃了饭,下午两点到我家去一趟。”
杨继西有些惊讶,这里面还有自己的份儿。
“记得来啊。”
“好。”
杨继西应着,到了点就往队长家跑。
郑老爷子七十出头,年纪已经算比较大了,可人家精神非常好,人越比较严肃。
他看着面前的二十个人点了点头,然后先带着他们去收茶,就是在茶林那边,等着队里的人把茶采摘好拿下来时,他教大家怎么辨别茶的好坏。
下午就在队长家开始炒茶了。
用的是稍微老一点的茶,不是茶尖,那玩意儿可老贵了,不能拿给他们糟蹋。
学了一个下午,杨继西最大的感受就是烫手。
运气不好,手能搞几个大泡挂着。
“得搞个手套。”队长看完后道。
于是第二天就亲自去县里采买了,这是用的队费,为了让村里能有人炒茶,队长也是拼了。
郑老爷子就在这边住下了,每天杨继西他们都要去学习,一个月后,原本的二十个人,也变成了三个人。
其中就有杨继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