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又开始忙地里的活儿了。
春暖花开,家里今年养了一头猪,鸡还有好几只暂时就不去别家抓小鸡崽了,这个季节壳菜正是鲜嫩的时候,杨二奶奶带着嫣嫣,慢悠悠地从外面回来,嫣嫣还背着一个小背篓,里面装着新鲜的壳菜,当然多的壳菜还是在杨二奶奶背篓里。
欢欢和乐乐见此跑了过来,“我们上午也去挖壳菜了。”
“对啊对啊,下次我们一道去。”
嫣嫣闻言点头,“好哦好哦,咸菜壳菜汤,我最爱喝了。”
“还有凉拌壳菜,”欢欢咽了咽口水道。
“壳菜炒白菜,”乐乐擦了擦嘴角。
看得杨二奶奶哭笑不得,“壳菜还能吃不少天呢,咱们一道一道地做。”
“好哦。”
杨继西从地里回来,先洗了个澡,接着便去开会了。
队长说了个体经济的事儿。
这意味着大伙儿可以自由买卖家里的鸡蛋或者是小菜地里的菜了!
这可是大喜事儿啊。
杨继西回家就跟孙桂芳说了开小卖部的事儿,“得赶紧,不然会被人抢位置。”
“可咱们铺子还没找到呢,”孙桂芳也着急。
“欸,”杨二爷爷想起一个事儿,“前天我去赶集,在陈大夫那坐了一会儿,他说他儿子得了个工作,要去县里,正在张罗房子呢,你们说陈大夫那房子会不会出租或者是卖?”
“我这就去陈叔家,”杨继西三两下吃了饭便出门了。
这边的杨老汉他们正笑眯眯地说起小菜地里菜,“咱们也吃不完,今年承包地里多种点菜,还能卖呢。”
杨继东也高兴,闻言点头,“鸡蛋要是能攒下也好,我一道挑着去卖。”
“好好好,这日子是越来越好咯,”杨老婆子眉开眼笑的。
同样高兴的人家也不少,但说起做生意的,却没多少,一是没有本钱,二是这才允许开店,他们也怕抢了国营店的生意。
毕竟这些年大伙儿都习惯去国营店买东西了。
杨继西赶到镇上,先去供销社买了点糖,这才去陈家。
陈叔正在骂儿子。
“让你跟着我学医,你不愿意,现在你还不愿意让我给人看病!我是你老子,不是你儿子!”
他儿子无奈道,“您都多大年纪了?在家带孙子孙女不好吗?非要下乡看病,您记得您上个月差点摔断腿了没?”
“那不是没有摔断吗?再说了,”陈叔梗着脖子道,“我要是离开镇子了,那些乡民怎么看病啊?”
“这不是有卫生院吗?再说,你有两个徒弟,他们也在下乡替人看病,你不用担心的。”
“你以为人人都能上卫生院吗?好些老伙计都走不动了!”
“反正您必须跟我们去县里,不然我们不放心,再说孩子们一直跟着您长大的,您要是不去,他们吵着要见您怎么办?”
他儿子也不相让,声音比陈叔还要大。
杨继西尴尬地站在门口,进去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因为旁边看热闹的几个老头子已经冲里面的陈叔喊了一声了,“老陈,有人来咯。”
陈叔憋着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怼回去呢,听到这话只能把气压下去,见杨继西提着东西过来,当下也是一愣,“继西啊,家里谁病了?”
杨继西尴尬一笑,把东西放下,和对自己打招呼的陈大哥点了点头,这才对陈叔道,“那个,陈叔我听说你们要搬走,所以想问问你们这房子出租不。”
不等陈叔说话,陈大哥立马道,“租啊!继西你租我就更放心了!”
“我.....”
“爹您先别说话,”陈大哥打住陈叔的话,“先听继西说说租房子干啥。”
“你怎么忽然租房子?”
陈叔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后,转头问杨继西。
杨继西便把想做生意的事儿说了,陈家父子听完后有些惊讶。
“虽然政策允许了,可国营店也不少,这生意做起来还是有些难的。”
陈叔说。
“这肯定的,不过一步一步来嘛,我们也没有啥大抱负,开个小杂货铺,等孩子念书的时候送去镇小学,住在镇上也方便。”
杨继西笑道。
“说得对,为了下一代嘛,你这想法不错,是吧爹?”
陈大哥反问陈叔。
陈叔说不过他,“你就是想让我跟着去县城!”
“我能不想吗?您一个人住,万一出了点啥事儿,我们夫妻能好好过日子?”陈大哥苦口婆心道,“咱们去县里也照样能给人看病。”
“我是想给人看病吗?我是放不下那些老伙计,我给他们看了这么多年的病,他们啥情况,只有我清楚,”陈叔叹了一声,“我要是离开了,他们可咋办啊。”
“不是有您徒弟吗?他们跟着您跑了那么多年,肯定能行的,”陈大哥劝着,又对杨继西道,“继西啊,我们再商量商量,反正这房子要出租,那我肯定第一个考虑你的。”
“谢谢,”杨继西坐了一会儿后,便走了,他去供销社买了点小孩子玩儿的东西,回家给嫣嫣她们后,便和家人说了陈叔他们的打算。
“你们陈叔仁义啊,他就是惦记着山里的老人们,不然早就享福去了,”杨二爷爷说道。
“可不,”杨二奶奶也赞道,“你们知道村尾刘家老伯吧?他那老寒腿啊,一到下雨天就疼啊,这到了冬天,时不时就发出惨叫声,听得让人难受。”
“你们陈叔每次一下雨自己就赶过来了,冬天也跑好几趟呢,还有隔壁队一个脖子不舒服的,每个月你们陈叔都会去看他,还有三道沟那边.....”
这简直说都说不完。
越说二人就越佩服陈叔。
“其实他年纪大了,身体也不怎么好,”杨继西想起今儿去陈家时闻见的味道,“他身上有股药味,应该是贴在手肘位置了,瞧着右手都有些抬不起来。”
“而且我听陈大哥说,上个月他去下乡给人看病,差点出了事,这才想着把陈叔带去县里照看。”
孙桂芳闻言点头,“这也是对的,做儿女的,总想父母能安享晚年,要是出了啥事儿,那可太难过了。”
“但陈叔不是这么想的,他放不下那些病人,也担心自己的徒弟照看不好他们,”杨继西叹了口气,“大义啊。”
“是啊,”杨二爷爷连连点头。
第二天下起了小雨,杨继西笑道,“这场春雨来得好,地里正需要水呢。”
“是啊,今儿我放牛的时候,瞧见好些人挑着箩筐去镇上呢,”杨二爷爷说。
“正好不能干活儿,能挑东西去卖也是好的。”
杨继康和杨继东也挑了菜去镇上卖,回来时杨继康摇头,“人太多了,就卖了几分钱,剩下的钱我送给陈叔那给他们吃。”
“人肯定多嘛,镇上才多少人,哪有那么多人买菜,”杨二爷爷道。
“是啊,我还看见一把菜没卖出去的呢,”杨继东放下东西,过来坐下道,“还有几个孩子,急得眼睛都红了,可没办法,卖的多,买的少,有人也狠,挑着去县里卖,这一路来回,我看就得歇一天。”
听到这话,杨二奶奶的心都提起来了,便又问道,“供销社和国营店的生意咋样?”
“挺好的,没受到啥影响,卖鸡蛋的也有,价钱和供销社的差不多。”
杨继康回道。
闻言杨二奶奶心里更担心了,等杨继康回去后,杨二奶奶皱眉道,“这样看来,生意不好做啊。”
“娘您放心,我们开的杂货铺,啥都卖,也收,而且我之前和文清兄弟讨论过这个话题,他说帮我在外面找供货商,弄点咱们这地方少见的小零食啥的,一定卖得好。”
杨继西宽慰道。
“这也是,”杨二奶奶闻言笑道,“外面的玩意儿是比咱们这的多,我瞎操心啥。”
“不操心才不正常,”杨二爷爷笑着拉住她的手,“一家人嘛,有担心也正常。”
“拉扯啥,”杨二奶奶脸一红,扯回自己的手,“一把年纪了,也不庄重点。”
“我的娘耶,我拉我老伴儿一下还要庄重?”
杨二爷爷眉头一皱开始叫冤。
孙桂芳和杨继西对视一眼后,笑着去了后屋水缸那,杨继西拿起旁边靠着墙的木棍,在浑浊的水缸里轻轻一带,一个大乌龟便浮了上来。
它抬起头看了看后,又沉下去了。
家里的大人知道它的存在,孩子不知道,一是怕吓住他们,二是怕他们经常来骚扰它。
杨继西从空间提出一桶小虾米,喂给乌龟一点后,又收了回去,二人说着话从后屋回到堂屋。
“如果陈叔那不出租,咱们就在生产队开一家小卖部,等镇上有合适的位置了,再租下来。”
“行。”
两天后,杨继西正在承包地干活儿,杨二奶奶就带着陈大哥来了。
杨继西赶紧放下锄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快步下去,“陈大哥。”
“欸不急不急,”陈大哥让他慢着点,“我来就是说房子出租的事儿,我爸同意跟我们去县里生活了,这房子我就租给你们,一个月2块钱,一年24块,你觉得怎么样?”
“这也太低了,你们家房子那么大呢,”杨继西道。
“大是大,可也旧了许多,再说你们帮我们看着点房子,也有人气在,房子不容易塌,你要是觉得可以,咱们就签字。”
陈大哥道。
“成,”杨继西应下,接着转头对孙桂芳父女还有杨二爷爷道,“我回家一趟啊!”
“去吧,过来的时候带点水啊!”
杨二爷爷大声回着。
“欸,”杨继西应着,与陈大哥一道回了家。
陈大哥是个有文化的人,字也写得好看,杨二奶奶等他们签好、盖好手印后,拿出二十四块钱给陈大哥。
“你们既然要开铺子,那正好了,我爸爸放药材的地方刚好是前屋,药材都分给我两个师兄了,柜子还在,收拾收拾就能置办东西。”
“谢谢谢谢。”
杨继西二人道谢,接了陈大哥给的钥匙,还把人送到大柳树那边,杨继西这才提着水往承包地走去。
杨二奶奶坐在堂屋,拿着那几把钥匙心里有些感慨,谁能想到继西小两口这么有本事,又是建房又是买房,现在又要开杂货店了。
之前过继杨继西他们的时候,说闲话的人不少,什么三房占他们的便宜,什么继西两口子啃老啥的,啥难听话都有,可事实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