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寨藏在云麓山里,温尧也不允许寨里人随意下山,但寨子并非与世隔绝,时常会有人下山采买生活所需的物品,三牛成了三人组里的小头头,也是因为三牛娘疼他,会在寨里安排人下山时托人买些零嘴回来给三牛吃,三牛便拿这些去贿赂他的两个小跟班,可奈何三牛娘给他买的零嘴实在不够三个人分,三牛娘虽疼他,但并不会多给他一个铜板,于是老大的尊严岌岌可危。
恰巧三人看见俊生数银钱那一幕,三牛为了维护身为老大的尊严,加之其余二人的怂恿,这才悄摸摸偷了俊生的银钱,本来还提心吊胆着,没想到众人都觉得是四宝偷的,他一向与四宝不对付,闻讯心中畅快得意,三牛尝到了甜头,听闻俊生藏了更多的银钱,所以又起了心思来偷,想不到被谢迁的一招请君入瓮逮了个正着。
三牛娘闻讯赶来的时候,看见儿子被人捆的严严实实,登时对着众人撒泼哭喊起来。
“哎呦!欺负人啊!你们合起伙来欺负咱们娘儿俩,他爹没出息,就连我们都要被人冤枉偷银子,呜呜呜……”她又哭又嚎,三牛也跟着哭得更加大声。
声音此起彼伏,阿桃用两指堵着耳朵喊道:“谁欺负你们了,三牛偷俊生哥哥的银钱,可是被我们当场抓住了的,他自己都承认了!”
“胡说!你们冤枉我家三牛,我家三牛老老实实,绝对干不出偷别人钱的事!”三牛娘这会儿也不怕阿桃了,指着她像只斗架的公鸡:“阿桃我告诉你,你别仗着你是寨主的女儿就能随便冤枉人!我看就是你为了洗清四宝的冤屈,故意栽赃我家三牛的!”
“你你!”阿桃被她的倒打一耙气个够呛。
好在这时温尧带着谢迁来了,一见着温尧的脸,三牛娘便吓得瑟瑟,按理说温尧是一副温和书生的长相,浑身的书卷气,走出来谁人会信他是土匪窝里的大当家?
平常他见了人也都是乐呵呵的,然三牛娘在他手上吃过教训,刚嫁进来黑风寨的时候,三牛娘仗着三牛爹对她的迁就作天作地,肆无忌惮,稍有不舒心就闹得寨里人尽皆知,苦的三牛爹一个大汉活生生弯下了腰,抬不起头来,最后温尧想了个损招治她,让人在山下找了两个戏子来,美其名曰给寨里增加点娱乐生活,实则是找来勾搭三牛爹的,三牛爹懦弱却好色,三牛娘从来没想过这懦弱汉子能有一天说出休妻这种话,而且说得认真,自此以后她才收敛不少。
温尧光是站在那儿不言语,就吓得三牛母子俩不敢说话,谢迁上前一步,摊出掌心递给三牛娘看:“你看看这料子可熟悉?”
是一片灰蓝色的碎布,看到此物,三牛娘再没什么可狡辩的了,三牛此时身上穿的就是灰蓝色的衣物,裤腿上那大大的破洞明晃晃现在人前,三牛娘前几日因着破洞骂了他一顿,却又懒得缝补,不想此刻成为了儿子定罪的铁证。
她红着脸心虚驳道:“你,你又是谁?轮得到管我们寨里的事?”
温尧道:“他是清河县令谢迁谢大人,云麓山在清河地界内,他哪里管不着了?”
此话一出,在场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谁也想不到,清河县令居然会出现在土匪窝里,还一副被寨主奉为座上宾的模样。
三牛娘再无话可说。
温尧最后做下惩处,三牛尽数归还所偷的俊生的银钱,当着四宝的面致歉,同时还要受五鞭子,前面还好说,说到五鞭子时,三牛娘忍不住又要哭喊,却被三牛爹紧紧拉住。
寨里的规矩,脏污的注意绝对不能打到自己人身上,否则便要受极重的鞭刑,五鞭子已经是看在三牛年纪小的情况下留情面了。
此时解决,四宝得已恢复了清白,阿桃欢欢喜喜地去告诉他好消息,看着女儿蹦跳远去的身影,温尧慈爱的目光中多出了许多怅然。
他叹了口气,谢迁走在小径上,侧头望着身旁留着美髯一副文人雅士模样打扮的男人:“寨主缘何要当着众人的面揭露我的身份?”
温尧笑道:“自然是吓唬你。”对上谢迁正色的模样,他咳了一声,才道:“谢大人这两三日在我这黑风寨里,可有什么感受?”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不像是听闻中在十余年间行劫掠数百起,杀八十余人,令周边百姓无人胆敢靠近的黑风寨,倒与山下百姓并无不同。”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至了黑风寨后山的地势颇高处,山风轻轻吹拂,升起的炊烟被吹散,往下看,是各处错落有序的房屋,房屋大部分都是木泥为墙,茅草为顶,只有少数几栋是瓦顶,看着似乎连山下百姓的房屋都不如,劫掠来的无数银钱也不知都被他们花到了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