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糖,大白兔奶糖。

阮甜甜并不稀罕一颗大白兔奶糖,阿爹阿娘每次赶集,还有哥哥姐姐们每次回来都会给她带不少奶糖,她房间里攒了一大罐奶糖呢!

可这是程松给的!

阮甜甜迅速拆了糖纸,一口吃掉了软糯的奶糖,奶香味儿在口腔里迸发,甜得她眯起了漂亮多情的桃花眼。

这心情愉悦的小表情,和程松头一回见到阮甜甜时一模一样。

那是程松一生中最低迷,最茫然的时候。

家里人一个接一个的被举报,被下放到全国各地,就连在京大教书的爷爷和小叔也被举报,还是被亲近的学生给举报。

即将进航空所的程松也为此被牵连,上司告诉他,只要跟家人划清界限,断个亲,他就依旧能进航空所,为国发光发热。

程松怎么可能跟家人划清界限?他见到了航空所内里的腐朽,厌恶至极,二话不说就跟着身体不那么好的爷爷和小叔来到了红日.□□产大队。

来前,程松听说过不少老教授饿死,累死,被苛待死在乡下,他对未知的前方感到迷茫和恐惧。

他怕爷爷和小叔和那些死在乡下的老教授一样,也怕自己的理想与志气像航空所的上司说的一样,在乡下这方寸之地里被磋磨干净。

直至看见来接他们去红日.□□产大队的板车。

板车上坐着个年轻标致的姑娘,穿着靛蓝色的少数民族服饰,边吃着奶糖,边摇晃着纤薄的身体,衣裳上的银饰铃铛叮叮作响,不成曲调,但扑面而来的欢快感让人心情愉悦。

最让程松念念不忘的是年轻姑娘的笑脸,姣好的容颜笑起来似在发光。

他和爷爷以及小叔走向板车时,红日.□□产大队长阮大河正在跟其闺女说:“甜甜,少吃点,一股脑全给吃完了,明天可就没了。”

阮甜甜笑眯眯的说:“怎么会呢?阿爹,只要我认真做事,就能挣钱。奶糖明天会有,后天会有,以后都会有。”

对于阮甜甜来说,是随口一言,是不值一提,是忘到九霄云外的话,可于程松来说,只觉豁然开朗,心头连日的阴雨绵绵也被温暖的阳光挤走了。

是啊,只要他认真做事,只要他挣钱,只要他不放弃,家人会活下来,他的理想日后也会得到实现。

阮甜甜不知自己在头一回见面时,就将程松从泥地里拽了出来。

她含着奶糖,偏头看着程松,含糊不清的问:“你看着我做啥?”

程松将思绪从回忆里抽出,语气温和的问:“奶糖很好吃?”

阮甜甜答道:“好吃!特别好吃!”

糖好吃,程松给的糖那就更好吃了。

程松很高兴自己给的东西阮甜甜能喜欢,他回想了一下在黑市上那些个好吃的,他问道:“那种酸甜酸甜的糖,你喜欢吗?”

这架势,阮甜甜很熟悉。她大哥给她写信时也会这么问。

只要她说喜欢,大哥就会大包小包的往家里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