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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家保姆谢阿姨最近有点心不在焉。</p>

她把一条新鲜鲤鱼从水里捞出来，又放回去，再捞起来，再放回去……如此反复，眼见那鱼张嘴瞪眼、摇头摆尾，窒息得恨不能咬舌自尽，菜市场的鱼贩子终于看不下去了：“大姨，您到底是想买还是不想买啊？您再犹豫一会儿，这鱼就给祸祸死了。”</p>

“啊？”谢阿姨回过神来，连忙把渔网扔回盆里，朝鱼贩子笑了笑，“不好意思啊。”</p>

“没事儿，”鱼贩子问，“您想要什么鱼？今天刚到了一批新鲜黄花鱼。”</p>

“不要黄花，给我现杀一条鲈鱼吧。”</p>

“好嘞。”鱼贩子手脚麻利地杀鱼，谢阿姨把零钱递过去，接过装鱼的袋子拎在手里，看着看着，又走起神来。</p>

前两天，叶家别墅里住进了一个身上带着伤的年轻男人。</p>

谢阿姨在叶家干了五六年了，还从来没见叶先生对哪个人这么宝贝过。家里有那么多客房，可那位江先生就住在叶先生的卧室里，两人同吃同睡。江先生虽然身体虚弱，可每天都坚持等叶先生下班；叶先生在公司有事耽搁，也会打电话回家报备。别墅以前空荡荡的，叶先生三天两头不着家，经常见不着人影，如今却像是心里有了牵挂，下班就回家陪江先生吃饭。他以前应酬很多，如今晚上也不再出去，两人要么一起窝在沙发里看电视，要么一个在书房里办公，另一个在旁安静看书，互不打扰，就这么消磨掉一整晚。</p>

谢阿姨认识几个给有钱人家当保姆的老朋友，知道有些少爷好这口，专挑小男孩包养着玩。她原以为江先生也和那些小孩一样，是被叶先生包养来的，可仔细观察下来，又觉得不像。</p>

一方面是因为叶先生对他实在上心。江先生刚来的时候想去客房住，叶先生说“你肩膀上有伤，万一自己睡觉不老实，压着伤口怎么办”，以此为由强行将他留在了主卧。后来某天晚上江先生果然低烧，幸亏叶先生发现得早，连夜带他去医院输液，这才转危为安。</p>

另一方面，江先生对叶先生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虽然面上不太明显，但其实很关心他。听说别人包养的小情儿在金主面前连喘气都不敢大声。像叶先生这样家世显赫的人，纵然不以身份压人，寻常人在他面前免不了抬不起头来，更何况他本来脾气就比较刁钻，在家里基本上是说一不二的。但江先生似乎完全不怕叶先生，经常在餐桌上让他不要挑食。最神奇的是叶先生这么油盐不进的人，居然也会听话。两人之间的相处不像是包养关系，也不像时下年轻人谈恋爱，倒像一起生活了好几年的两口子。</p>

平心而论，江先生其实非常讨她这个年纪的女人的喜欢。他虽然年轻，但性格温和稳重，说话做事永远条理分明，对谢阿姨客气而体谅，有时还会到厨房观摩一下她的工作，跟她学学怎么做菜。每天她出门采购时都会叮嘱她注意安全，谢阿姨自己的儿子都没江先生这么体贴入微。</p>

可是，纵然江先生千万般好，但他毕竟是个男人。两人眼下恩爱，可叶先生以后总要结婚生子，以后的叶太太、小少爷怎么能容得下他？</p>

男人和男人，怎么能长久一辈子呢？</p>

江可舟穿着柔软的家居服，细瘦高挑地站在落地窗前观察外面波光粼粼的湖水，听见门响时转头看了一眼，跟她打招呼：“谢姨，回来了。”</p>

“哎。”谢阿姨走进门厅，在玄关前换鞋，把鱼拎进厨房，倒在盆子里用水冲洗，“今天买了鲈鱼。你想怎么吃，清蒸还是炖汤？”</p>

江可舟跟着她一路遛跶到厨房，闻言笑道：“谢姨不用忙了，我不吃鱼。你放在冰箱里，等晚上叶先生回来做给他吃吧。”</p>

“不吃？”谢阿姨疑惑，“叶先生特意交代过我，说你身上有伤不能吃发物。放心，鲈鱼是补中气的，吃了对身体好，不会影响伤口愈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