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湘琴凄惶的神色忽而变得平静,似是下了什么决心。周颖观察到了,眉头皱起来。
“人是我杀的。”刘湘琴道,并第一次抬起头来,直视周颖的双眼。
周颖毫不退让地看了回去,颖姐的眼睛深邃洞察,充满了智慧。她也是一位母亲,她的孩子也二十大几将近三十岁了。她看到了眼前这个母亲眼底里的绝然,她知道不妙了,这个女人要铁了心袒护她的孩子。
周颖在群里发了两个字【招了】。监控室内,张志毅点头,郦学明心领神会,对隔壁审讯员作指示:【刘湘琴招了,用这个诈一诈刘燕。】
与此同时,周颖淡笑,忽而切回了周康盛的照片,并将他脖颈间的勒痕放大:
“承认了……好,还算老实。但是,我们的问题还没结束,请你继续回答。看到这个勒痕了吗?告诉我你是怎么勒死他的。”
“我灌醉了他,从他后边用绳子绕脖子,勒死了他。”
“啪!”忽而桌面被拍击出巨响,随即响起周颖高亢的呵斥声:“你撒谎!”
强大的气场排山倒海压过来,刘湘琴霎时吓得抖若筛糠,面无人色。
“再给你一次机会,回答我,你怎么勒死他的?”
“我…我灌醉了他,从他后边用绳子绕脖子,勒死了……”刘湘琴结结巴巴,试图重复自己刚才说过的话,这句话她似乎已经在心里演练了很多次了。
“你真当警察是傻子吗?这个勒痕不可能是你单人造成的,你有同伙,那个人是谁?”周颖进一步逼问道。问完后,她开始以高频敲击桌面。
哒哒哒的催人声响里,刘湘琴眸光闪烁,拼命思考对策。她还算聪明,意识到言多必失,于是再一次陷入沉默。周颖眼看着审讯要陷入僵局,嫌犯的嘴要封死了,于是忽而转换问题:
“你看看这个。”她将照片切到了骨灰壁龛,以及里面摆放着的药师佛,这张照片是陆念文拍的。
刘湘琴看到这张照片时,面庞突然诡异地扭曲了一下,神色一瞬显出诧异和迷茫,但旋即似乎恍然明白了什么。
周颖盯着她的眼睛,吐字清晰地说道:“这尊药师佛像,与我们在周康盛车子后备箱里发现的染血的阿弥陀佛像,是一对双面佛。双佛之间有完整的工艺拼接痕迹,我们专门找到了造佛的人,在河北正定隆兴寺附近专造佛像艺术品的村落里。佛像是2002年的12月卖给周康盛的。记录清晰,还有票根留存,能有力证实这双面佛的来源。
“2002年12月康家珍一直在洛城从未离开过三中和她家的范围,她与周康盛在这个时间段早已没有交集。
“刘湘琴,现在请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们会在康家珍的骨灰壁龛里,找到周康盛丢失的药师佛佛像?”
“我不知道。”刘湘琴摇头。
“不知道?你不回答也无济于事。我再提醒你一遍,证据链条清晰完整,容不得你推卸。没有你的口供,我们一样能定罪。我问你,康家珍是否是你的同伙?”
刘湘琴咬牙,顽抗着不回答。奇怪的是,周颖在这个问题上竟然不催她了,反倒往后靠在椅背上,端起茶杯,慢慢喝茶。
难捱的10分钟过去了,陆念文把之前匆匆打过没能完善的笔录都修改补充好了,刘湘琴还在沉默。
周颖看了一眼陆念文,然后用手机单独给陆念文发了消息:【小陆,你怎么看,同伙到底是康家珍还是刘燕?】
陆念文刚要开口,就听沉默良久的刘湘琴发话了:
“不是合伙,我只是拐弯抹角地问了问康老师该怎么处理尸体,康老师全程没有参与我杀人的事,她是无辜的。”
“勒痕和佛像你怎么解释?”
“勒痕……我是把绳子一头绑在柱子上,自己在另一头拼命扯,所以才形成这样的痕迹的。佛像……对,姓周的那天确实把佛像带到我们家里来了,我后来……把佛像埋到市三中的花坛里的梅树下,我没想到竟然会被康老师发现,她竟然还把佛像带回家了,这只是巧合。”
还挺会编,但是勒人的方法前言不搭后语,已经彻底露馅了……陆念文一边飞快打字,一边暗自嘀咕。
“康老师看到佛像底部的刻字,还不知道这玩意儿是谁埋的吗?”
“不……那不会,那几个字又不能代表什么。”
“是吗?”周颖的笑容愈盛,“你看看这是什么?”
她将锉刀锉去字迹的佛像底部照片亮给刘湘琴看,刘湘琴的神色僵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