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祁尧竟然从来都没把那些心思放在眼里,他只觉得唐一臣的好是理所应当,就因为他坚定地闭上眼睛,说服自己不喜欢那个人,于是那人无论做了什么,祁尧都不在乎。
车子已经开到河边,那条蜿蜒的河流穿城而过,沿岸有多少建筑,祁尧这么找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可他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范围已经被缩小在伦敦城里,南岸北岸各找完一圈,天都快黑了。祁尧从前只知道自己不太记路,今天才发现,他根本就是个路痴。
直到第三次走过北岸安静的小巷,祁尧终于在昏黄的路灯下发现了熟悉的房子。听到他说“靠边停车”时,就连司机都长舒了一口气。
然而屋里并没有亮灯,今天不是周末,按理说唐一臣家不会没有人,可房子看起来却像是无人居住的样子。
祁尧走过去敲门,没有人应声,他顺着屋子走了一圈,却在门口不远处的草坪上看到一块木牌,上面写着正在出售,还标了中介公司的电话和地址。在祁尧反应过来之前,电话已经拨通了。
今天天气这么差,又到了下班时间,对方本来还在跟祁尧商量能不能改天,可祁尧异常坚定,只说自己现在就要看房,只要能看,他愿意支付各种额外的费用。
中介赶来时,祁尧就站在门廊下。他脊背挺得笔直,两只手塞在大衣口袋里,表情看起来很冷硬。
可他心里根本就是一团乱麻,多少年了,祁尧都没体会过比现在更混乱无助的感觉。唐一臣把房子卖掉意味着什么?他是真的离开伦敦了吗?他还能去哪儿呢?
如果,只是假设,如果祁尧真的再也找不到唐一臣了,他要怎样接受这个现实?
这栋房子地段好,面积也大,室内又装修得精致华丽,在网上挂出的价格几乎是个天文数字,一个月了,中介只接待过寥寥几波看房的客人,对房子的构造也不是很熟悉。外面太黑,推门进去后,他眯着眼睛到处找开关,祁尧没说话,只是垂手往右边墙壁上摸去,下一秒,沉寂已久的房子终于被完全照亮。
那处开关的位置的确有些独特,祁尧也曾经问过,唐一臣最初只是笑,却不跟他解释。直到之后的那个周末,他在出门前特意没有留灯。那天的天气也不太好,冷,又在下雨,唐一臣把车停在马路对面,走过下车之后的两步路时,他悄悄握住了祁尧的手,手指顺着对方袖口一点点往上蹭,祁尧被他撩拨得心痒,两人站在门廊前就开始接吻。
他们一路吻到进家门,屋里漆黑一片,祁尧环住唐一臣的腰把人推到门上继续,唐一臣左手被他攥在手里,右手随意往旁边一搭,正好按在了开关上。
那天屋里也像这样,突然就变得灯火通明。
在暖黄灯光的照射下,唐一臣被吻得湿漉漉的嘴唇,和他镜片后面带着笑的眼睛都看起来格外诱人,祁尧停下动作,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唐一臣的脸就在他的注视下一点一点变红,最终忍不住垂下眼睛,两只手却环住了祁尧的脖子——一副迫不及待要把自己交给他的样子。
那之后,祁尧就记住了唐一臣门廊处的开关位置,更记住了那天灯光亮起时,那人好看的脸。
原来他也不是粗心,他还记得许多细节,那些他和唐一臣共同拥有的记忆,那些被他可以忽略的动心的证据,祁尧全都记得,可现在他什么都找不回来了。
中介还在给他介绍这栋房子,原本墙上挂的画都已经不见了,屋里只留下了大件的家具,上面都罩着白布。祁尧还记得客厅里的沙发有着花纹繁杂的木制扶手,有次做完后,唐一臣后腰处被压红了一片,气得他随手抄起沙发上的抱枕砸进祁尧怀里,祁尧又心疼又好笑,哄着他说了半天好话才算完。
类似这样的片段还有太多太多,祁尧好像突然明白了唐一臣一定要卖掉这栋房子的理由,站在这个空间里的每一秒,祁尧脑海中都会浮现出那个人的脸,连他都想要逃避,更何况是那个早早动了心,却绝望地得不到任何回音的人。
祁尧一整天都没吃东西,现在已经很晚了,他虽然感觉不到饿,却也清楚知道再这样待下去,他的大脑更没办法运转。
伦敦不是以美食著称的城市,祁尧每一次要去尝试新的餐厅都踩雷了,可唐一臣带他去过的所有餐厅却都是好吃的。他们曾经那么亲密过,分享食物,也分享快乐,而那些场景,祁尧全部都记得。他根本没办法再自欺欺人,早在很久之前,和唐一臣相处的24小时就已经是他每周最值得期待的事,就算能够骗过自己的心,也没有人能骗过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