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娘收了帖子,不过是付诸一笑,便吩咐石榴道,“先不回了。”
一般来说,收了帖子那肯定是要立刻回复的,应邀不应邀都要给人一个理由,就算当时主人不在,送信的婆子先回去交差了,嗣后等主人回来了,也该立刻遣人送去回信。石榴面上掠过了一丝诧异之色,却未问缘由,而是屈身行礼,不言声地退了出去。
蕙娘自己思忖了半天,等几个孩子回来了,方才放下思绪,第二日请权世赟过来说话,正好杨七娘又送了帖子来,蕙娘依然命石榴,“接了,别回。”
权世赟在石榴跟前自然做下人状,在蕙娘下首只坐了小半边凳子,垂猪猪岛{}着头也不敢说话,等石榴退出去了,才沉声道,“怎么,难道是蒸汽船的事,倒令两家闹了别扭?怎么说也是亲戚,和许家还是别搞得太僵。”
鸾台会方面,看来是还不知道这一策背后是谁在谋划,当时良国公说的那几句无非也就是气话,真要把许家搞到,朝局会有怎样的变化还未可知呢。在定下心意之前,他肯定不会和不可控的权世赟透露这个信息。蕙娘毫无滞碍地接上笑道,“我们闹着玩呢,杨七娘和我又在说分钱的事了,这一回,我可得好生晾着她。”
权世赟眼中掠过了一丝贪婪的光芒,但又迅速消散了开去,他也不再追问到底是分什么钱了,而是提点蕙娘道。“仲白人在俄罗斯,隔得那样远,万一出点什么事,消息都传不回来。我心里也是着急得很,却又走不开的。现在你回来了,正好我也可抽身回老家去,亲自部署人马进俄罗斯打探仲白的消息。”
蕙娘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也做担忧气愤状,“多大的人了,还是一点都不懂事,这个样子,将来怎么放心把大事托付给他?我拿他实在也是没办法了。偏偏现在爹又在前线……”
权世赟叹了口气,也道,“若不是这个性子,皇上也不会这样看重他,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这都是无可奈何的事。这些话也不多说了,总之我择日会回去东北,从江南那边抽调来的香雾部干部,现在却暂时不能还给世仁了。要跟着一起带到东北继续查访仲白的下落,你想起许家的底,或者要另行设法,或者就要等一段时间啦。”
一个组织,资源也是有限的,权世赟名正言顺,蕙娘亦不能多阻止他什么,她默默地点了点头,道,“其实请您过来,还有这么一件事。桂家两位少奶奶昨天过来见我,说起了会里的事。您也知道,当时一起对付牛家的时候,桂家也是以为我们和他们家一样,受会里的钳制的。这一次过来,她们就在打听消息,说是会里和他们提起了一桩交易……”
权世赟笑道,“噢,你说的是这事儿。我本也想和你交底的,结果你一到京城就回冲粹园了,连日里倒是没找到时间。”
便仔细把新出的这一味“神仙难破”的熏制方法给蕙娘说了,和权仲白设想的一样,是利用多种毒素炮制草药,只要是干的饮片,色泽深一点的,都能炮制得几乎是天衣无缝,混入药堆中很难被辨别出来。这样便可从出货时便混在同和堂的货包里,唯一的问题只是如何把它送进别人口中而已。比如说皇宫内院,分药、熬药的没有自己人的话,只能是撞大运去碰,但风险也颇高,混得多了,很容易被别人用了,打草惊蛇,混得少了,有可能要一两年后才莫名地在无名小卒身上见效。因此研究出来以后,只是作为神仙难救的替代品而已,除非桂家这样要求特殊,事体特殊,就是不愿让别人抓到把柄,死亡本身是否可疑并不列入考虑的情况,也没多大用处。
而和良国公一样,权世赟也是在桂家主动和其联系,索要北戎境内行商路线图的时候,便察觉到了这个宝贵的机会,他提出神仙难破,无非也是为了把桂家和鸾台会绑得更紧一点。不过这么大的事,人家有所犹豫也很正常,这时候凑上去,就显得不矜持了。因此他还嘱咐蕙娘道,“等公主进了京,你看着事态发展,合适时不妨推波助澜一番,我们这里和桂家交涉的一直是柳七十七,你吩咐他去做就行了。这个人很老道,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蕙娘点头道,“我晓得了,这件事,看桂家怎么选吧。因郑氏态度洒脱,不大要闹,他们的压力还轻一点。就是要下手,也得等福寿回宫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