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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威炮现在存量多少,产能为何,蕙娘并不知情——这种事,一般有能力说情的反而不明白情况,明白情况的却只是经办者,没能力给开后门。倒是诸大奶奶会求上门来,自然是打听清楚的,因给蕙娘介绍道,“其实现在朝廷天威炮存量的确是不多的,有的也是优先装备定国公带走的那支船队,还有广东一带驻守的那几支队伍。这当然也是应当应分的了,不过,现在新炮还没出来呢,各地都想要分一杯羹,从前的亲戚现在也成对手了,大家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西北、东北、西南,都有想要的,还多不是水师,我们老爷子有点坐不住了。这几年广州一带没海盗了,可苏州附近倒是案件频发。我们也需要天威炮来镇场子啊。”
这么说,就是大家都想要天威炮,大家都在打关系了。大秦官场那也是有规矩的,一般托人办事,不是给钱就是欠人情。居中说媒拉纤的也有好处费到手,蕙娘当然不缺这个钱,但却好奇诸家的态度,因道,“这么一说,我心里大概是有数了,可也不知道天威炮产能多少,大致上又想怎么分。不知大少奶奶是想把这件事托付给我办呢,还是就想让我介绍着和方尚书见个面。若是都托付给我办,我自然打听,若是只想和方尚书见面说话,那我也能说合。”
诸大奶奶想了想,便笑道,“竟是想就求您给直接打个招呼呢。”
若说刚才她的态度还算隐晦,这番话出口,倒是赤裸裸地投靠了,求人办事总要给点好处吧,口气这么大,却没提出交换的利益,摆明是在试探权家的态度,蕙娘想了想,便笑道,“这我也不敢现在就给您打包票,还得先问问方大人再说。您在京还停留多长日子?若不着急,过两天我再给您送信吧。”
诸大奶奶忙笑道,“不着急,不着急。多年没进京了,也得去老亲那走动走动,还有一段时日呢。”
她也就不提这事了,蕙娘因精神还好,便留她们坐下来说些闲话,桂少奶奶告诉她,“现在吕宋那边还是不大太平,我们就占据了吕宋半个岛,有些西洋人还藏在岛上和我们打游击,也不知天竺那里会不会过来人,还有四周的西洋殖民者,又会不会联手对付我们,也许一年半载,含沁还回不来。”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偏偏职司没变,只算是借调过去的,我也不好当真又拖家带口去广州找他,刀枪无眼,每回他出征,我都是吃不好睡不好的,就是因为这么折腾人,才想让他别干了。偏偏这是骑上虎背下不来了,官位反而是越折腾越高……”
诸大奶奶便冲蕙娘笑道,“好说我是她亲姐姐,您又比她们两口子要富贵得多了,不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炫耀呢。年纪轻轻的一品大员,还有不如意的地方,别人都不要过日子了。”
的确,此番桂少奶奶再出来行走,众人待她就又是一番脸色了,蕙娘道,“话不能这么说,弟妹也算是见识过多番人间冷暖了,依旧能安贫乐道向往桃源,单是这份割舍决断,已经不是一般人能具备的啦。很多人都是晓不得这个道理,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又哪有这么容易。”
诸大奶奶听了,不免叹了口气,黯然神伤道,“倒是,我和妹妹说,娘把这份决断生给榆哥就好了。榆哥就是什么都放不下,什么都想齐全,结果,倒是事事都周全了,可才三十岁就耗干了心血……”
桂少奶奶顿时红了眼圈,勉强道,“姐你别再说了,人家身子沉呢,听不得这种话……”
蕙娘连道无妨,又关切杨善榆家事该如何处理,桂少奶奶道,“那个小院子家里说留着不卖,不过余下的奴仆下人并我嫂子肯定都回家去了,我娘还想着日后给他过继一个孩子来继承香火,我心里是不大赞同的,不过这又是后话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这种过继,除非过继的是亲子侄,不然将来也是问题重重。而且日后容易打争产官司,蕙娘看桂少奶奶意思,她母亲是无意给过继杨善榆庶弟之子,便也不多问,桂少奶奶又说,“倒是可惜了嫂子,当年也是千娇百媚的人,现在都熬得有了白头发了,这一回去村子里守寡,谁知道日后何时再见?嫂子倒是看得开,想进村里家庙学佛——她们已经在整理行囊,不日就要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