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水晶号能不能返航不是加勒特说了算,是福斯特,以及贪财的哥尔登说了算——加勒特确实用了‘贪财’这个词,哦,他还真是相当不客气。”
性格内敛的约翰尼也忍不住低声感叹了一句,这足以证明刚刚加勒特对于哥尔登的讥讽有多么直截了当。
艾萨克补充说:“他还说,既然知道风暴即将来袭,那么哥尔登就应该按照港口的警告,不要在那个时候出海。他最终选择出海,那现在就该面对现实。”
哥尔登船长的脸色此刻已经是铁青。如果不是在场有这么多人,那么他可能已经和加勒特打了起来。
他用力地喘了一口气,然后拽起腰带上晃荡的酒瓶子,猛地喝了一口,这才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指着加勒特的鼻子说了一句话,然后起身离开了。
约翰尼犹豫着是否有必要翻译,最后他委婉地说:“他骂了加勒特一句。”
……可能也是某种相当不客气的骂法。
西列斯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哥尔登离开的背影,感到这座孤岛上的局势正在变得复杂。
琴多在一旁低声问:“为什么加勒特要激怒这位船长?”
“我并没有提议他这么做。”西列斯同样低声回答,“所以,恐怕是他自己产生了这个想法,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想法。”
琴多摸了摸下巴,盯着加勒特看了一会儿,不由得说:“说不定,只是他想借此机会发泄一下自己的不快。”
西列斯也看了看加勒特。
加勒特注意到他们两个的视线,皱着眉望过来,然后露出一个微妙的、的确狰狞但又故作邪恶的笑。
西列斯面无表情,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这让加勒特无趣地扭过了头。
……西列斯突然觉得琴多的说法是很有可能的,因为加勒特就是这种性格的人,他自己不舒服的话,也一定要让其他人倒霉。而在场最合适,或者说,最无害的人选,或许就是倒霉的哥尔登船长了。
西列斯不由得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天色正变得越来越昏黑。他们也逐渐行动起来,开始铺设防雨罩、固定帐篷,并且将绝大部分物资都收到帐篷里。有几个不必要的帐篷被他们拆掉了,剩下的则聚拢在孤岛的中央。
下午两点,开始下雨了。
在雨水中,他们听见雷鸣的声音,也看到苍白的闪电划过寂静漆黑的天空。哥尔登船长孤独地站在那儿,目光仓皇地望着自己的船,仿佛是望着自己唯一的挚爱。
一名水手用力地叫着他的名字,也没能让他回到帐篷。那名水手最后干脆就自个儿先回了帐篷。外面只剩下一片连绵而仓促的雨声。
过了一会儿,已经回到帐篷里的西列斯才听见帐篷的拉链声音。看来是哥尔登终于回到了帐篷里。
他稍微松了一口气。
琴多就挨在他的身边,他们刚刚在外面收拾东西的时候都淋到了一点雨,此刻多少感到些微的寒冷。那种寒冷是带着一种潮湿感的,仿佛水贴着你的脖子慢慢结成冰。
琴多从行李堆里找出了两块毛巾,首先帮西列斯擦了擦头发。西列斯回过神,便低声说:“我来。”
他们便各自擦拭着自己的头发,以及露出在外的皮肤。湿掉的外套暂且脱下,里头穿着的衣服暂时还没湿,先不用管。
他们听见风雨声越来越大。帐篷里的煤油灯早已经关掉,天色也越发漆黑,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突然地,外头猛地传来一声惊雷,以及接二连三好几声的惊叫。可能是有人被吓到了。
琴多默不作声地伸手过来,握住了西列斯的手。
“……别害怕。”西列斯直接将他拉进了怀里。
“我害怕您会害怕。”
西列斯低低地笑了一声:“这也不用害怕。”他低声说,“只是一场海洋上常见的风暴。”
他们实际上都心知肚明,风暴过后的那一天,才是最关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