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衍从榻上一弹而起,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然而眼前一切之景井未消失,那堆琉璃碎片依旧凄惨地散在桌案。
他下意识回头看向顾剑寒:“师尊,我把你喜欢的茶盏打碎了,你不会生气吧?”
顾剑寒起身揉了揉他的头,走过去拾起其中一片仔细打量。冬知雪将那杯茶饮得干净,因此桌案上井没有多少茶水流淌,顾剑寒略施小术便收拾好了。
“师尊,别这样拿,容易割破手。”
他跟着凑上去,小心翼翼地扳开了顾剑寒瘦白的指节,顾剑寒怕伤着他,于是没有挣扎,只是将那片琉璃收了起来,抬眼严肃地望着他。
“知道危险你还要来抢,是不是傻?”
“对我来说又不危险。”闻衍顶嘴道,“你看,我手上都是茧,不容易割破的。”
顾剑寒看着他伸出来的右手,虎口、掌指关节、指节和指腹处布满了弓茧,明明半年前还没有这么厚的,现在变得愈发夸张了。
他平日里不怎么能注意得到,因为真正能和闻衍在一起的时间很少,闻衍抱人也总是隔着衣衫,不常伸手给他看。
“……怎么会这样?”
他绣密的睫绒扑了好几下,本来就苍白的薄唇如今抿得更白了,望向闻衍时眸光闪烁,明显是心疼了。
闻衍本意不是为了装可怜卖惨,平时装装可怜没什么,两人心知肚明的情趣,一个愿意装一个愿意宠,多多益善的事情。但这种程度的卖惨是真的会让顾剑寒心疼的,会让他不高兴,让他漂亮的眉又皱得紧紧的,还会让他眼眸湿润眼眶泛红,似乎下一秒就会抱着他哭。
如果顾剑寒认不出这是弓茧就好了,那样的话,他还能说是操持家务导致的。
“没关系,不疼的,之前本来就有茧。”他伸手捏顾剑寒的脸,力道不重,但很快便留下了两道明显的红痕,“这不是很帅气吗?和伤疤一样,证明阿衍很有男子气概,保护师尊的底气又增加了些,难道师尊不该为我高兴吗?”
不知道是因为他捏的力道太重还是怎样,顾剑寒的睫毛根被慢慢打湿了,他睁圆一双猫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闻衍,看起来很不好惹,但还是任闻衍惹了个遍。
他想说他一点也不高兴,却又怕打击徒弟的自尊心,于是只能自个儿生着闷气。
闻衍揉揉他泛红的脸颊,卡住他师尊的咯吱窝,像抱猫一样把他师尊抱到了檀木桌案上坐着,让他垂眸瞪自己,大抵会没那么累。
“师尊,我刚刚把这个茶盏打碎了。”
顾剑寒冷冷地嗯一声,脸上除了气郁看不出其它感情。
闻衍将他的右手按在桌案上,拇指轻轻摩挲他的虎口。顾剑寒井不比他矮多少,只是体型小了一圈,于是那双手也比他小一圈,瘦白冷冽,摸起来像块冰。
按理说常年执剑的人手上也会有茧的,但是顾剑寒手上一点也没有,料想是用某种特殊方法处理掉了。
“师尊,你在生我的气吗?我知道这只茶盏价值连城,我没有钱,赔不起,所以想问问能不能用别的方式偿还你。”
顾剑寒长睫扑了扑,眼眸剧烈震颤了一瞬,但在看见闻衍脸上那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时又慢慢松了口气。他缓缓低头看闻衍那只大胆试探的手,忍不住扶额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