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冲顾剑寒笑,顾剑寒却本能地觉得不对劲,便没有往那片平原雪地飞去,只是一边关注着那边的战况,一边用小指勾住了闻衍的手。
“是不是我方才凶你,你不高兴了?”
他声音很冷,但语调已经被刻意放软了,闻衍总觉得他盯着自己的时候像一只泪汪汪的布偶小猫,虽然顾剑寒眼眸深邃,也毫无泪意。
闻衍说:“没有不高兴,师尊凶我是应该的,因为我没有做好。”
“下次会改的。”他补充道。
然而心里想的却是,下次还敢这样,不过会比这次做得更好,比如说会忍住喷嚏,或者及时接住西征君的招数。
见顾剑寒还想说什么,闻衍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唇。他的手掌宽大,五指修长有力,捂在顾剑寒唇上,顺道也捂住了顾剑寒半张脸。
“好了,师尊,快过去吧。”闻衍说,“千万要记得,别伤了花弄影,好吗?”
顾剑寒点了点头。
其实他之前要是好好说,顾剑寒也不会说胡思乱想,好在这说得也不晚,他知道其中利害关系,自然也不会非要和花弄影过不去。
归根结底,她也不过是莫无涯的一枚棋子而已。棋子和曾经的棋子之间,倒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必要。
闻衍一松开手,顾剑寒就飞身到了平原雪地之上,加入了冬知雪他们的阵营。那把九龙斩青刀着实厉害,上引雷霆之力降崩摧之灾,其中一部分甚至蕴含了天道规则,这些年东边鬼界之所以被侵扰得那么严重却不敢全面反击,想必和这把刀也脱不了干系。
尤其是……此时的东征君正处于暴走状态,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只要能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也没关系,以一敌众,此时已经伤痕累累。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花弄影似乎并不在意东征西征三君的死活,除了方才加固阵法的时候帮了下忙再无动作,哪怕此刻西征已死,东征重伤,她也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挽着缰绳平静地往不远处眺望,眉眼淡淡,任凭凛冽东风将一袭红衣轻纱吹得猎猎作响。
仿佛早已料定某种结局似的。
但闻衍的目光却没在她身上滞留多久,便转移到了东征君那边。理智告诉他这样做并没有什么错,既然他们敢来侵犯,那么清虚门一众长老将他们尽数诛杀,也不过是以直报怨,以牙还牙。
他们也都是罪大恶极的魔将,身上的罪孽重到哪怕再轮数万次畜生道也洗不掉,死了便也死了,正好替天行道。
他也不是没杀过人,为了继续走下去,也不是没有手上沾满鲜血的觉悟,但是往往在这种时候产生动摇。
可不可以……不再随意流血死人?
建立一套三界适用的秩序,保护好人的权益,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但不是任何人都能任意去惩罚,就像三十一世纪的法律一样。
或者,让他们从一开始就拥有不成为坏人的选择。
“我是不是太圣父了?”闻衍喃喃自语,“哪有那么好的事,这里比三十一世纪更加复杂难懂,好人坏人……哪有那么容易区分。”
“更何况,我也不是法学生。”
他心情有点低落,干脆蹲在雪垛边观察雪原的情况。东征以一敌众,后面的魔界死士在一众长老面前根本不够看,也不过是拼一点不要命的招式罢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叹气。
果然还是不够成熟吗?爱东想西想的同时,又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得过于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