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秀行睡到半夜,隐约听得有声音遥遥传来,她只以为是梦,便未在意。谁知片刻那声音又响起来,不屈不挠地,秀行模模糊糊地听了会儿,似叫的是“辅神者大人”。
秀行听清这点,便起身道:“谁在叫我?”伸手揉揉眼睛,却见门口有影子闪了闪,道:“大人请随我来。”
秀行叫道:“喂,你是何人?”
那影子却已消失,秀行好奇,便起身随之往外,打开门后,见那影子在前,缓缓飘动,不知为何秀行不觉得惧怕,跟着那影子拐来拐去,到了一处所在,秀行定睛一看,却见是白日清尊放倒桃树的玄宁殿外。
月光银白,天青如水,秀行站定了,呆呆望着面前的一抹飘忽影子,——正在桃树边儿上。
秀行道:“你是何人?为何召唤我?”
那影子立在桃树上,渐渐地变得清晰了些,乃是个白胡须的伛偻老者,生得倒是和蔼,对着秀行行了个礼,恭敬道:“辅神者大人,老朽正是这棵桃树的元神,冒昧斗胆前来,还请见谅。”
秀行早察觉他身上并无妖气,是以才未动作,见他自报家门,也不惊讶,便一本正经道:“原来如此,你叫我有事么?若是无事,及早离开罢,要惊动了……我师父,他那脾气,可不是好玩儿的。”
桃木仙听她如此说,脸上露出苦色,道:“老朽怎会不知神君不能招惹?……咳咳,只是若是不来见一见您,怕是自身难保了。”
秀行道:“你到底要说何事呢?”
桃木仙道:“大概辅神者大人有些耳闻,昨日是老朽应劫之日……幸得神君出手相助,如今只等天庭诏谕,便能成仙……按理说老朽该队神君感恩戴德的……”
秀行见他面有难色,又如此拐弯抹角,不由笑道:“让我猜猜,我师父他那性子,绝非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难道又是心血来潮才出手的?”说着,便走上几步,打量那桃木仙,戏谑道,“不过你还算是个有福的,桃树不是该有味儿的么,竟没惹得他……”说到此,便又想到被清尊无辜掐死的麝精,那精怪怕是临死也不知自己怎地招惹了这尊神罢。
桃木仙见秀行笑,便也陪笑道:“正是正是,乃是老朽的福分……只不过……”
“只不过把你的元身桃木扛回来,这倒是有些古怪了,”秀行想不通,便有些不耐烦:“到底有何事你快些说,休要吞吞吐吐地,我困倦着呢,明日还要早起。”
桃木仙才慌忙说道:“是这样的,老朽虽衷心感激神君大人相助……不然的话老朽的元身怕也要被天雷殛成焦炭……如今老朽只待升仙,神君大人取了这元身原也无可厚非的,可、可……老朽有一请求,请辅神者大人说个情,不要让神君把老朽这元身毁了……”
秀行道:“你真个怕师父把你当柴烧了?他哪里有这个闲心功夫?”
桃木仙道:“这这……这倒是不至于,虽不知神君想如何,可……可白日他打量老朽元身之时,就算是元神出窍,也能察觉那股杀意,只怕老朽是不知道哪里惹到神君,只怕他一时动了手的话,咳咳,因此老朽无奈,只好来求您……”
秀行笑道:“哈哈,怪道白日他说你是死木头时候,你竟当即开了花儿。”
桃木仙苦笑道:“老朽虽有千年道行,在神君面前却不过如微尘般,虽然最近已经不怎地喜欢开花了,但危难时候,不得以只好献丑了,开得生疏,还请见谅……”
秀行眼睛忽闪地望着桃木仙,道:“我看开得挺好看的,比那外头的桃花都大,对了,——有桃子吃么?”
桃木仙一怔,而后笑着道:“有有……不过不是此刻,等老朽升仙了,自有厚赠。”
秀行咂咂嘴,道:“那便成了,你放心,我看他那模样,也不似是会刻意跟你的元身计较的,嗯,我明儿跟他说,我把你种在这里,你每年记得开几朵花。”
桃木仙大大地松了口气,深深鞠躬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