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照给许长延摆了碗筷,凑上去捻了一缕发丝,“所以,为什么还这么大的醋味呢?”
下人都退出了门,还将房门贴心地合上了。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门口蜡烛的光因为透过的风而微微颤抖。门内身影交叠,许长延微微俯身,一边攥紧的重照的手腕,一边按着他的头,将柔软的唇含|在嘴里反复啮|咬吮|吸。
重照已经掌握了技巧,许长延不敢真的压制住他,他伸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对方的冷香扑鼻而来。一吻而毕,重照推了推他,“先吃饭吧,不然菜都要凉了。”
天气转寒,温度到了夜间就极冷,把热菜端到屋子里吃都冷得快。
许长延吃饭时气质绝佳,丝毫不显失礼莽撞,虽然是在钱家长大,但后来被接入丞相府后曾学过宫廷礼仪。
他不说话的时候面色偏冷,有一张高不可攀的美人脸。在审讯犯人的时候像是心狠手辣的毒蝎美人。面对重照的时候,漆黑如墨的凤眼露出一点温柔神色和深情,连那高挺的鼻梁、薄而淡的唇的弧线都柔和了一般。
许长延在饭桌上基本不说话,他咽下嘴里的东西,转头逮住一直盯着他的小刺猬,“怎么一直看着我?”
重照笑眯眯,没多说,让他赶紧吃。
他以前认为自己就是喜欢许长延这样,容色昳丽绝艳,气质绝佳又一身铁骨铮铮,后来才发现,是因为许长延对他影响太深了,以至于他迷恋至今,从未觉得腻烦。
或许前世是恨过、失望不甘伤心,矛盾激烈不可调和,可是现在不一样。
重照敢赌,在面对韩浩阳的质问的时候,他甚至都不需要犹豫,赌人情根深种不可分离。最不济,再赔上一颗真心,事不过三,没有来世没有后悔。
许长延压下了心里头的疑惑。两人和睦地吃完了晚饭,又在院子里逛圈消食。
重照说:“今天是不是发现科举考试的时候有人作弊了?”
外头的消息重照也有渠道知道,许长延并不意外,“对,丞相亲自在朝堂上指责出来的。他还列出了有所嫌疑的名单,九龙卫副使去抓的人。都是些平时文章做的一般,却能排进正榜的人,还有些涉及了泄题买题,这个比较复杂。”
考官泄题是比较大的罪责,重照眉头一皱,“案子这么大?”
许长延道:“每次科举乡试会试都有人在里头做小动作。这次又恰好京城是这个形势,想要巴结唐亲王的人不少,想成为唐亲王夺嫡最大的助力。会试造假和透题,把唐亲王的党|羽带入朝堂,是个完美的方法。”
重照惊道:“科举舞弊是大罪,他们疯了么?”
许长延摊手道:“这么多年来,谁都没查过会试,这些人胆子就大了。谁会知道今年丞相会忽然出手清查了呢?”
重照问道:“都查出来哪些人了?”
许长延回忆了一下,“礼部侍郎盛鞍,御史薛康平,这两个是考官,把最后的正榜卷子和副榜调换了。还有定远伯等人涉及泄题偷题买题,其中官员相互勾结,错综复杂,我估计能牵连出好大一批唐亲王的党|羽。”
重照咧嘴露出快意的笑,“唐亲王怕是气得又要砸东西了吧?”
转念一想,重照问道:“又是丞相在给你铺路么?”
许长延侧过身。这是一片竹林,入了冬,竹子依旧翠绿。他负手而站的时候,身形修长挺拔,深色官服下摆与地面相平,显得人很有几分睥睨和凌人的气势。
摆平唐亲王在文官群体中的一切势力和影响,让其激怒天下文人学子,扭转大齐文武百官对他的所有好感,丞相一出手就是无法挽回的狠招。
科举舞弊案爆发的时候,许长延才真正意识到,那个神秘至极无人能猜透心思的老人是真的准备把他往那个至尊的位子上推,义无反顾决然无比的,比当初把他轰出京城赶往边关还要坚定。
而且衡帝大怒,但没有办法挽回。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儿子带上这个污点,也会由史官的笔记录下来,一辈子洗不干净。他一定会觉得,自己的储君不该有这样耻辱在身上,过于丑陋,给皇室蒙羞。
重照看着他忽然凝重的脸色和忽然沉默下来,心里也肯定了,他也把手放在两侧,一时间天地之间仿佛只有竹林的声音。
重照打破了安静,“然后呢,会试并不公正,天气大寒,结果还作数吗?不作数的话,考生们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汪子真也很关心,特意请重照帮忙问一问。许长延说:“等把案子查清楚了,会有重考。如果有考生盘缠不够,礼部已经安排食宿免费申请。不过会试光是拖就拖了两次,这次还黄了,真的很折磨人了,怕是会激起怨言。”
朝廷内部腐败,民怨载道,不只有夺嫡,京城还有更多的危险潜伏。
重照看他神思有点飘,本想说说韩浩阳,便罢了,只问道:“易宁还打听到,枢密院韩永丰勾结大周逆臣屠光赫,在嘉兴二年陷害我爹?”
许长延摸了摸他的头安抚他,“这件事你先别生气,韩永丰狡猾奸诈又胆大包天,暗中联络了当时率领大周军队的屠光赫,泄漏行军机密来害你爹。不过最后没事,伯父命大,都过去了。”
重照点点头,“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