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以为自己是顾忌着了那点血脉相连的感情,高尚无私, 护佑着自己的亲弟弟,而这人却百般拒绝他的橄榄枝,还做出这样有辱家门的事。
李重兴想出去,探听他这个好弟弟到底爬上了哪个男人的床。
李重兴问道:“那小姐呢,重琴在哪里?我想去看看她。”
家仆说:“老爷也吩咐, 小姐也在屋子里,不能出门。”
李重兴道:“那这样吧, 你们带我去看小姐, 我去看看我妹妹总可以吧?”
家仆对视一眼,李重琴住在更偏僻清冷的后院, 离前厅更远,给人放行也可以。反正李重兴双腿跑不起来,若人跑了他们也能抓住。
李重兴见他们一点头,便自己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往李重琴那边走。李重兴的腿已经在康复中了, 过了年基本就可以恢复了。他一路走的挺顺畅,让丫鬟通报了后,推门去见李重琴。
李重琴正在梳妆台前,李重兴愤怒地用拐杖敲了敲地面,发出咚咚的声响,他语气不怎么好,“你二哥的事你不知道吗?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梳妆打扮?”
李重琴在脸上擦了擦胭脂水粉,又做了好看的发髻,闻言放下了手中的簪子。浓妆下的脸美貌非凡,看不出表情,她转头说:“我当然知道。说实话,我一开始很吃惊。二哥不是那样的人。”
李重兴轻哼了一生,李重琴道:“但后来我懂了点。二哥做事还是那么莽撞没有分寸。你知道,他肚子里的是谁的吗?”
李重兴盯着她,面露探究,李重琴嘴角带了点讽刺的笑,面目顿时有几分扭曲,“那位九龙卫首尊使许长延的。我让贴身丫鬟偷偷跑出去听来的,应该是没错了。”
李重兴惊愕得仿佛呆了,李重琴继续道:“小时候二哥就跟此人关系好,好到能穿一条裤子,那时候我就生气二哥偏心这人。不过之前有传闻说许长延这人是惠帝遗腹子,半真半假谁也不敢信,如果是真的,那二哥肚子里的岂不是皇嗣?”
她的眉头皱了起来,入宫求荣华富贵,不就是靠的怀上皇子吗?她前脚还没踏进皇宫的门,他哥怎么就爆出事情来了?
李重兴怔了好片刻才从惊诧中缓和过来,半晌,他缓缓地说道:“许长延是个什么东西,那些话都是谣言,信不得,你看皇上对此事可有表过态?他终究是姓许而不是姓魏,登不上台面,你入了宫,去帮贵妃娘娘,完成五殿下的春秋大业,荣华富贵少不了。”
李重琴轻蔑一笑,“皇上不表态,那并不代表他没听见,听见了他却不澄清,却任由流言传开,还放任许长延不管,你不觉得奇怪吗?”
……
当然奇怪,不只李重琴觉得奇怪。流言纷纷,衡帝不是听不见,造谣皇室,按理说是个君王都要发怒了。衡帝在朝堂上,说起此事,只一句“清者自清”轻飘飘地过去了。
盖因为丞相同他答应过,百年后丞相替他担杀死亲弟的罪名,他不动许长延。
衡帝很快被第二个消息给惊到了。
李家已经不是官宦人家了,所以这个消息传到宫里比较慢,几乎和九龙卫首尊使大人请旨赐婚的奏折差不多到。
衡帝看了许长延写的奏折,又确认了消息,脸色变了又变。他挥手让人先下去了,对服侍在身侧的夏老公公说:“你说这荒谬不荒谬?朕这辈子子嗣凋零是没错,嫡子一个都没保住。朕这早已过世的弟弟,却留了个儿子,子孙延绵。”
夏老公公不动声色,背后却冒出了一身冷汗。他笑了笑,慢慢地说:“陛下。莫要多想。许大人这孩子您也是看着长大的,您待他如亲子一般,如今他成家立业有望,您该开心才是。”
衡帝轻哼了声,目光落在那封字迹优美的奏折上。许长延写字内敛圆润,很是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许长延奏折能递上来,那一定是经过了李正业的点头了的。衡帝道:“开朝始祖皇帝就是立了男后,生下来的孩子个个聪明伶俐睿智非凡,长延能有这气运,朕倒是有几分歆羨了。”
和皇后琴瑟和鸣的是他,极要面子清白又软弱妥协了的也是他,现在又说小辈们的酸话,夏老公公满头冷汗,半句也接不下了。
衡帝写了个阅字,把奏折一丢,“去,拿去给丞相瞧一瞧。”
夏老公公拿了出门让童宁给暖阁里的丞相送过去。彼时丞相正准备出门,他接过奏折翻了翻,露出一个笑,“给我放在桌子上去。”
童宁一愣接过,他从没见过丞相露出这样明媚真诚的笑,在阳光下这个老人仿佛也多了几分暖意和烟火气息。
等童宁转过身,却见丞相还站在暖阁的廊檐下,双手收在袖子里,他鬼使神差地问:“丞相大人,您怎么还在这儿呢?”
丞相转头看了看他,他的眼睛半眯着,笑道:“我晒会儿太阳,这里很暖和。今天我太开心了,忍不住想歇一歇,你要是愿意,就陪我这个老不死的站一会儿。不会很久,我就要去礼部给会试正榜复审去了。”
……
天子专属机构九龙卫居然出了七八个人,官服长剑护送着一辆侯府马车,慢悠悠地在京城官道上走过。
许长延以权谋私谋得很开心,他坐在马车里,重照因为有点累,靠在他怀里打着瞌睡。许长延低头就可以亲吻他的额头,看着怀里的人的睡颜,他深切地感受到什么叫做抱得美人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