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几天相处下来,沈浮桥发现宁逾和书中写的不大一样。
比如现在,哪里是不喜与人接触的样子。
“哥哥……我好害怕……”宁逾埋在沈浮桥怀里,声音有些发颤。
他此刻状态有些不好,沈浮桥一时没顾上纠正他的称呼,担忧道:“做噩梦了么?”
“不是……”宁逾不着痕迹地缓了口气,继续哽咽,“你带进门的那个人,他是只兔妖,会吃人的,哥哥和我现在都打不过他,怎么办?呜……”
沈浮桥闻言也不是特别意外,看着怀里微微发抖的宁逾,抬手顺着他的长发抚了抚,轻声安慰道:“别想太多,他要吃最开始就已经把我吃了,何必留到现在?况且兔子不吃鱼的,你不用这么害怕。”
“……”宁逾抬起红红的眼轻瞪他,“你才是鱼呢,我是高贵的鲛人,吃我的血肉可以增进修为的。”
沈浮桥听到“修为”一词,内心的不真实感再次蹭蹭蹭地往上升。
所以这是本修真文?之前看的时候没发现这个元素啊……
“哥哥,我害怕,可以陪陪我吗?”宁逾用侧脸轻蹭着沈浮桥的粗布外衫撒娇,不一会儿冷白的脸颊便有些发红,沈浮桥见状连忙用手抵住他的脸,不让他再蹭了。
掌心传来一阵温热,不算烫,却有些灼手。
“宁逾。”沈浮桥不由分说地推开了他,直视着他的眼睛道,“你到底怎么了?”
宁逾没怎么,他只是被外面那只兔子吵得睡不着,又听见了沈浮桥下床的脚步声而已。
他发现了,沈浮桥时常不睡觉 这很奇怪。因为人族的躯体是无法负担起长时间的非休眠状态的,更何况他还带着病。
“……我只是有些害怕。”宁逾的眼神有些受伤,抿紧的唇还有些颤抖,他微微低头,长发便从肩上滑下去,在黑夜里划过一道落寞的暗红。
沈浮桥不得不承认……他有些心软。
宁逾此时还是一条傻鱼,从海底厮杀中重伤出逃,好不容易缓口气,却又感到生命受威胁,会害怕也是合情合理。
他会做出方才那样亲昵又依赖的动作,也只是因为他此刻能依靠的只有他沈浮桥而已,并不为别的。
陪陪他又能如何?反正自己回房也大抵是对窗彻夜枯坐。
思及此,沈浮桥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抬了抬宁逾的下颔,温声哄道:“好了,我陪你还不行么?快睡罢,已经很晚了。”
宁逾的眼睛一点点亮起来,很高兴似的,一下子扑过去抱了沈浮桥一下,沈浮桥躲避不及,又让他陷进了自己怀里。
他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你说你一条鱼,怎么这么黏人?”
“我才不是鱼。”宁逾闷闷地反驳,沉默了一会儿,一阵低低的轻灵歌声倏然在盥洗室漫延开来。
像是某种古老的神秘咒语,带着海潮与风浪的气息,幽幽地在黑夜里升起,渺远又空茫。
不知过了多久,歌声慢慢止歇,宁逾肩上有些沉,压得他的伤口隐隐发疼。
宁逾先是静静地听了一会儿耳边平稳的心跳,才抬手托住沈浮桥的双臂,将其小心安放在桶沿,让沈浮桥就着这个姿势枕着双臂睡觉。
沈浮桥笑起来眉心是微蹙的,沉默时眉心是微蹙的,睡着之后眉心还是微蹙的,好像从来就没有舒展的一刻。
宁逾也趴到桶沿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了半晌,出手伸指,抚了抚他的眉心,但犹觉不足,于是倾身,一个温软的吻就落了上去。
海眠曲原本是鲛人的特殊能力,但直到这几代,鲛人族大多修忏魂曲以提升战力,海眠已经很少有人使用,以至于逐渐失传。宁逾是前世得到传承时偶然学会的,但这也还是他第一次唱。
他趴回去,盯着沈浮桥疲倦的病容,拨了拨他额边的碎发,竟觉得这张和沈岚一模一样的脸意外地好看。
宁逾重伤未愈,凭借着大量的进食好不容易恢复了些精力,如今全用在一支海眠曲上了。他全身都细细密密地疼着,尾鳞的颜色明显黯淡了些,唇角泛了白。
但是他如今只是极有耐心地听着沈浮桥起伏的呼吸,脸上带了点不太明显的笑意,蓝莹剔透的尾鳍轻轻拍了拍水,溅起一片愉悦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