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鸿文又一口气不停地讲述了大渊边疆的情况。
原来这些天来魔潮的情况又有加剧,钟灵派外门缺少了徽乐这个助力,愈发苦不堪言。而且他们的星盘还显示,大渊内似有异动,这是大魔要出世的征兆。
他交代完,又谄媚道:“我知仙长消息比我灵通,但也许我能提供些细节。”
鸿文这些外门弟子的职责本就是观察魔潮动向,之前的每次魔潮都有文书递给本宗。徽乐之前在时,却没有看到钟灵派主宗派人帮这群弟子,一副造成重大伤亡才有动静的姿态;倒是他家宗门,时常有人手支援,这会儿文书报告应该快抵到他师父案头了。
看来鸿文是怕自家主宗不管他小命,所以机灵地来找他了。这小反派角色倒也乖觉,半个字没问他
徽乐看他一眼,点头道:“我会做好准备,跟你过去。”
鸿文见他答应了,一脸劫后余生的激动,像是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但徽乐又道:“你既然求助我逍遥宗,那你犯下的事就应该由我派来管,魔潮过后我就让人送你去刑堂。哎,不用感动,这是应该的。”
鸿文:“……”
这是要清算他“拉皮条”的事了!
鸿文内心泪流满面,不过好歹捡回一条命。
大渊的消息,其实问裴沉疏是最灵通的。
他人明明整天跟着徽乐,但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在魔域内也继续有进展,还差一个魔主没打下就能一统魔域了。徽乐两日里问过一次,裴沉疏只是懒洋洋地说:“他们打起来太野蛮。”
徽乐:“……”
所以这人到底用什么样的“精细操作”给那些魔主带去了阴影啊!
徽乐见过鸿文回来,和他说了一遍,裴沉疏便低眸想了想,笑道:“白骨人确实和我汇报过,说大魔即将出世。”
他一手托腮,笑嘻嘻地说,“我还没有亲手杀过这里的‘魔’,不知道和虫族有什么区别。”
魔物和虫族有一点不同,那就是真正有实体的大魔物很少,随着魔潮出现的要么是幻象、要么是被魔化的低等生物。像高级虫族那样有智慧的魔,都很会躲。
据传大渊内会诞生一位大魔,其地位相当于虫族的虫王,一般千年才会有一次这样的大灾难。
按照典籍流流程,大魔出世前,先是魔潮频繁、再是高等魔族出来为祸四方,最后大魔出来收割果实。现在才走到第一个流程末尾。
但徽乐不想等流程。
他想趁那劳什子大魔还没醒,直接进入大渊把它劈了,早点回家——天知道他有多想念星际的咸鱼卧室!
这在其他人看来是不可想象的,因为至少有魔主实力的魔修才有能力潜入大渊,可他们不会帮助修界。徽乐却是有个自带魔主身份的道侣的。
徽乐将计划大致说了一遍,满意:“就这样定了。”
裴沉疏点点头,笑道:“不过,我还有个建议。”
他靠近徽乐耳边说了几句,徽乐抬了抬眉,有些促狭地点头:“很好,我觉得可以。”
第二天,早晨。
山清子每天起床都要先研究研究棋谱,喝一杯茶,再处理一天的事务。徒儿那个魔修道侣给他搜罗了很多没见过的魔域棋谱来,他这些天看得十分技痒,总抓弟子来切磋,导致弟子们现在一看就他就跑。
山清子摸着自己的白胡子,珍惜地翻完三页棋谱,然后打开公文——
“噗!!”
看清上面的字,山清子一口茶喷了出来,呛得死去活来。
这是什么东西?他的徒儿要和道侣在大渊边界宴请天下修士了??
还说要请仙门众道友一起讨论渡劫的注意事项?!
在外人眼中,这句话里面每个字都是爆点,尤其是“道侣”和“大渊”这两个词。山清子放下茶杯,拿着信笺横看竖看,都觉得上面印了“婚宴请帖”四个字。
“两个小混账!”他骂了一句,总算冷静下来,晓得这个宴请恐怕有深意在。
他思忖一番,腻歪地想,他少不得还得帮忙喊人去。
……真是徒大不中留!
……
同样的请帖也发往了修界各个仙门,并引起了轩然大波。
徽乐待了这么久,他回来的消息,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早就有人想要询问他渡劫一事,只是知道徽乐仙尊向来深居简出、不爱交际,逍遥宗也将他们的拜帖都拦截或是委婉退回了,便一直找不到机会见他。
当年他渡劫声势浩大,修界同辈的修士都知晓,没想到这位炼器天才非但没死,过了五年还又冒了出来,并且带着完好无缺的灵脉和神秘的“灵兽”——他在钟灵派外门的行踪早已流传了出去,钟灵派不愿意接见鸿文,也有这部分原因在。
仙门众修士本都做好了熬个几年,等某些重大场合才能见到徽乐的准备,谁知徽乐竟突然发了请帖!
别说是大渊了,就是在魔域里宴请也会有无数人心动。毕竟谁不渡劫天雷?当世徽乐是修为最高的几位修士之一,也是性格最好的,能问他当然是赚到了!哪怕可能是阴谋,也要去看看,请贴上的灵力徽记又不是假的!
至于徽乐所说的“道侣”,据消息疑似是个魔修。有一些小门派对此忌惮不已,大门派倒是都默契地不去提及。在他们这个地位上,都清楚魔修其实也是人族,只不过风俗习惯大不相同,并不像魔物那样人人得而诛之。
像徽乐仙尊这样温和的炼器修士,找的魔修道侣应该也和普通魔修不同、脾性很好吧?
许多大门派修士如是想。
于是,各个门派陆陆续续有人结伴出行,向大渊而去。连沿途的旅店客舍都有所察觉,近日若遇到不起眼的小修士来投宿,很可能其实是某个掩饰身份的隐士大能。
徽乐和裴沉疏给道友们留了三天的时间做决定和赶路。
能在这个期间赶来的,都是心智坚决之人,当然境界也不会低,否则三天都不够出洲的。他需要的也正是这样的人。
他透过魔宫的水镜,看到镇子上来的修士们,道:“差不多了。”
白骨人听命,两个一组,抬着几个箱子出去了——徽乐并不打算露面,所有关于渡劫和位面的猜测,他都整理写在了玉简上,复制了好几份,确保能送到每一个道友手中。单是里面改编的一些星际知识点,都会对修士大有启发。
他这么做当然不是单纯为了助人为乐。
水镜中,一个个修士拿起了玉简。玉简上有提示,要输入灵力结成临时契约才会显示出文字,这是他们和徽乐的一个个小小交易——
在星际时,徽乐能净化那么大量的虫雾,依靠的绝不仅仅是他自己。是有链接仪和徽章在,他才能如此神乎其技地调动庞大得可怕的精神力。
修界却没有这些,那么他就只能自己创造了。
这些玉简,就可以替代徽章的作用。
看到提示,有人犹豫,有人皱眉,也有人毫不拖泥带水就输入了灵气。最先出现在徽乐面前星盘上的,是他逍遥宗的同门们。接着,光点越来越多。
“魔修也在玉简空间内?!”
忽地,有人不满叫道。
徽乐没理他们,魔修当然也在,要不然那点人哪里够,星际的人口可是以亿来计数的。若不是修界人均灵力能吊打星际居民,勉强可以用质量弥补数量,徽乐会选择直接放弃这个计划。
裴沉疏也在滑动着水镜,神情很嫌弃。
这边的魔修们更加沉不住气,群情激奋的,如果不是徽乐事先在玉简空间里设了屏障,两边能直接打起来。
舞台已经搭好,接下来就是进入大渊。修魔两边一片热烈,白骨人和逍遥宗的后辈们一个头两个大,试图安抚……魔宫里两人却悄悄消失了。
他们乘着小型的飞舟,来到了魔渊上方。
魔渊是一条长长的裂隙,平日里如果有人要通过,都是走魔气少的固定位置。但此刻二人下方的地点,魔雾浓郁到近乎实质,翻涌着不祥的血红色,心志不坚的人在此地甚至会被魔气蛊惑,心神都随着渊薮深处的魔物一起呼吸、脉动。
这片长约一千米的裂隙,是魔渊禁地中的禁地,两侧大陆都荒无人烟。底下,便是大魔沉睡之地。
徽乐唤醒了自己的精神体。他在星际干过一次类似的壮举,一回生二回熟,他心态很平和。
所有在争执的魔修和修士都愣住了,看着玉简空间里突然出现的、美如神话的白色生物。
“徽乐仙尊和他的道侣……下去魔渊了??”有修士掐算了一下,震惊道。
“我们今天不是来参加宴会的吗?”
“鲲鹏这种灵兽什么时候能进入灵质空间了!?等等,玉简上说这不是灵兽……这到底是什么??”
……
小舟不断下沉,裴沉疏的幽蓝色魔灵如灯一般亮起,撕开前方的黑暗。他的刀上已沾了厚厚一层血,都来自大渊中的魔物。
鲲鹏漂浮在上方,将小舟护在身下。无尽的虚空黑色里,只有这一小片是明亮的。鲸歌如波荡开,场面甚至带上几分神圣意味。
不知过了多久,下方又传来了光亮,穿过魔雾显得十分微弱。小舟似乎触到了什么东西,被卡住了。瞬间,魔物惊动,张牙舞爪地扑过来,这些魔物都长得很有个性,徽乐怀疑就和星际那个深海鱼的段子一样,看不见就随便长了。
它们庞大的身躯飞蛾扑火一样撞在防护阵上,血迹污浊往下淌。徽乐低头,只见卡住小舟的是魔蛛结成的层层叠叠的网,而在这大片白色蛛网的中央,有一个黑色的茧状物。
不必言明,两人在看到它的一瞬间都明白,里面躺着的是大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