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
罗家楠略感意外——终于找着个除了开车以外祈铭不会的专业技能了。不过有一说一,祈铭现在会开车了,学了半个钟头的成果。但是很显然,就算祈铭没暴盲的毛病也不能让他上路,不然罗家楠必须得给车屁股上贴一“女魔头”的标志——
女司机,新车磨合,头回上路。确保任何人看见都得躲出五百米开外。
真不是歧视女司机,而是女司机开车出的事千奇百怪,罗家楠去交警队实习的时候算是开了眼了:动辄把油门当刹车,怼墙怼树怼行人,还有怼河里去的;启动汽车挂错倒档,发现车倒着走不知道收油还猛踩,人在车上嗷嗷叫,不撞停了不撒脚;老公在后面指挥倒车,被当司机的媳妇碾成重伤的比比皆是;有一女的逛完商场出来发现车不见了报警,警察到场调监控,发现她连火都没熄就下车了,白给偷车贼扔那让人开走。
教祈铭开始的时候,罗家楠站车边上指挥停车入库,差点让对方给卷车轱辘底下,吓得他蹭一下就窜旁边那车车顶上去了。
遭不住,忒猛。
“麻将可是国粹,这你得会。”挥散脑子里惊魂记忆,罗家楠给祈铭大致讲述麻将的打法:“麻将有三种花色,万,筒,条,都是从一到九各四张,剩下是东南西北中发白和花,花可替代任意一张牌;起手十三张牌,庄家十四张,胡牌也是十四张,给你个公式:AAA代表一样的三个,ABC代表连着的三个,DD代表同样的两个,就这十四张牌,AAA和ABC任意,最后留一对儿DD,就算胡了,哦,有些特殊的胡牌方法,比如大四喜对对胡清一色十三幺之类的,还有杠上花,各地规矩也不相同,有空我慢慢教你。”
祈铭干脆拿出手机查,边看边问:“你跟谁学的打麻将?”
罗家楠嗤笑一声:“上幼儿园的时候我太皮了,被老师轰回家,我奶奶看我一天到晚无所事事,带我跟着她去棋牌室,天天看她跟几个老姐们打八圈。”
“幼儿园?”
“啊,我五岁就会打麻将了,上警校的时候全靠打麻将赢烟钱,不信你去问问黄智伟和二吉,他们那会输了多少钱。”
“……”
祈铭默默咽下心中的疑问——你们这帮混混是怎么当上警察的?
实践是检验真知的唯一方式。祈铭顺手下了个棋牌软件,点进去练习打麻将。罗家楠开着车,就听旁边一会冒出一声“胡了”,惊讶道:“呦,上手还挺快。”
“跟打扑克一样,概率论问题。”祈铭玩的很开心,好像终于找到了写论文和做尸检以外的动脑乐趣,不愧是国粹,“回去问问高仁会不会玩,没事的时候可以找二吉他们凑一桌。”
听他这么说,罗家楠心里“咯噔”一下——咦?怎么像是打开了媳妇身上某个奇怪的开关?
TBC
第十二章
徐立宁引荐的那位项目经理名叫程晖,他还有个身份是兴鸿地产的副总。程晖的别墅坐落于青年湖入海口处的白鹭书苑旁,仅与市府大楼相距不到一公里远,虽远离市中心,却是人尽皆知的顶级豪宅区域。
一下车,海风独有的鲜爽气息迎面扑来。虽然罗家楠住的地方离海边不远,但毕竟是高层密集的建筑区,小区旁边就是交通主干道,海风里多少裹着点汽车尾气的味道。哦,晚上还多了烧烤味。明明是在同一个城市里,这种面朝大海背靠青山的地方却连风都比其他地方的清爽许多,未免让人感慨有钱真他妈爽。
据说这里的独栋别墅均价九位数,罗家楠听了,深感胸口被大写的穷字戳了一把。只要不贪污不受贿,干一辈子刑侦都不可能买得起。不过他一个小小的重案组副队长,贪污腐化的事儿也轮不着他,有那闲钱不如去巴结他们刑侦处的处长。
当然,机会总是有的,他也不是没遇上过。之前有一次,跨省追缉逃犯,跟出租屋里给那孙子摁下的瞬间,就听那人撕心裂肺地吼着“床底下有二十万!好汉们放了我,钱都归你们!”。当时罗家楠和吕袁桥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等支援的当地同僚突入房间,那傻×已经因他俩口径一致的“拒捕反抗”被揍得妈都不认识了。
污染腐化警务人员,罪加一等。
罗家楠反正是死瞧不上那些因孔方兄而栽跟头的同僚。人这辈子就活一次,清清白白问心无愧的不好么?非他妈提心吊胆地活着。晚上睡着睡着觉,外头警笛一响能被吓坐起来,就算天天躺钱上,不照样神经衰弱?终有一日得身陷囹圄,半生拼搏换来一副铁打的镣铐。运气好的坐几年牢出来了,运气不好,呵,死里头的也不少见。
再说了,累死累活破了案回家搂着媳妇睡觉觉不香么?钱多钱少的,够花就行,总归不至于穷的让媳妇跟自己上街要饭去。
自我开导了一番,罗家楠跟在徐立宁身后,信步迈入装潢奢华的豪宅。程晖正在客厅与客人闲聊,见徐立宁带着两位陌生人进屋,只给了个客套的笑容,连站都没站起来。他经手的项目,银行贷款一天的利息比绝大多数警察一个月的薪水还高,给个笑脸于他来说已经算尊重对方了。
徐立宁习以为常,大方替他们引荐:“罗警官,祈老师,这位是程总,程总,这两位是市局的警官,正在调查一件重案,希望您能帮忙提供线索。”
罗家楠一听这话便知徐立宁相当懂得语言的艺术。程晖有客人在,直白告知是凶杀案会让在场的人不自在,搞不好还会让主人觉得丢面子。而重案二字,既体现了案件的严重性,又恰到好处的规避了可能引起的尴尬。
不过重案并不完全等同于凶杀案,除此之外,强奸、儿童失踪、绑架、网络犯罪、贩毒及黑恶乃至涉及到国家安全等恶性案件,均在重案组的职责范围之内。有的是重案组独立完成调查取证侦破,更多的则需要和其他部门联手。
“你好,我是市局重案组的。”罗家楠出示过证件,看程晖还没站起来的意思,干脆拉着祈铭一起坐到沙发上,也不管人家什么表情,开门见山地说:“大约半个月前,警方在被兴鸿地产做安置房的建筑内发现了一具尸体,我现在需要安置名单,麻烦您提供一下。”
程晖的笑容在听到“尸体”二字时便僵在了脸上,不过不管怎么说好歹是只老鸟,大风大浪见过不少,随即勾了勾嘴角,探身将端在手中的红酒杯放到茶几上,语气毫无波澜:“我们集团的项目有很多环节都是分包出去的,尤其是拆迁安置这一块,不是我们亲自经手,所以……啊,要不这样,明天白天我到公司让秘书给你们查查,看到底包给哪家公司了,你们直接找他们问去。”
糊弄,纯粹是糊弄。罗家楠岂能听不出来,当即脸色一沉,正欲加重语气忽听二楼传来女人的声音:“老程,桌子都摆好了,就等你开局了,赶紧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