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梁上君震惊于吹矢枪的威力的时候,营地中突然起了骚乱。
他边收拾东西转移,边抽空扫了一眼,刹那间有点发懵。
在各种不利条件的作用下,他居然一箭射穿了那名长官的脖子,这是什么样的人品?
梁上君的后背上立时出了层冷汗。
突然把人家的长官毙了,这算不上好事也算不上坏事。这就跟恶作剧一样,他的目的原本是砸人家窗玻璃,最多被追着打骂一顿,结果现在一下子把户主砸死了,那就不是恶作剧的定性了,而是谋杀。
敌人现在确实乱了阵脚,不过等他们回过神来,稍微化悲愤为力量一下,他这个孤立无援的偷袭者就必死无疑,更何况还有阿藏那个人质在他们手上……
趁着敌人短暂的混乱,梁上君撒丫子就跑。
他都不敢想象自己身后是个什么情况,他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自己成为众矢之的时,纪策能端了他们的老窝。
向林子中撤出三百米左右,梁上君遭到了第一波追击。
枪声和箭矢破风的声音乱七八糟地从后面飞过来。梁上君近乎绝望地想:他妈的这回完了,常在河边走,这回掉下去了。
这时候黑暗是最有利的保护,于是梁上君就挑那种阴暗幽深的地方跑。他完全没有还击,以一敌十,他没觉得自己的运气能好到那种程度。
咻!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梁上君扭身就躲,但他心里明白,恐怕躲不过。
一声闷响,像是一只凿子凿进了皮肉里,瞬间疼得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闷在骨髓里的疼痛,几乎让他的肌肉痉挛。大腿上的伤令他跪倒在地,血液汩汩地往外淌着,身后的追击声仍然杂乱且无处不在。
*******
约莫过了一分钟,梁上君的意识从剧痛中清醒过来。
他随手撕了点布条扎紧伤口上端,摸出了斯太尔狙击枪。没别的办法了,来一个打一个吧。
幸运的是,刚刚射中他的那只箭矢似乎是胡乱放的,看来放箭的那个人跟他一样,也是人品爆棚了,随便打打也能中。追击的人还不太了解他的底细,没有确定他逃跑的方向,可能还不知道偷袭营地的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所以追踪的范围很广目标很零散。
不过被找到是迟早的事,梁上君很清楚,自己现在就是被围在猎场中的小动物,猎人早晚会把他拿下,他只希望自己这只误打误撞的诱饵不要死得太冤。
他用夜视镜看看数百米开外的丛林,可以感觉得到,敌人地毯式的搜索越来越近了。
山风绕着林子吹,血腥味在他周围弥漫开来,身上的温度在下降,冷汗从睫毛上滴落,让他的视野变得模糊。梁上君紧握着枪杆,从心底感到一阵绝望。
一直被刻意压抑着的疲惫感席卷而来,在这份疲惫中,梁上君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个时候犯病……
用枪撑着自己站起来,腿上一抽一抽地疼,不过疼得有点麻木——伤口附近没什么知觉了。
斜靠在身边的树上,摸摸树皮,似乎是棵悬铃木。
这里悬铃木比较少见,梁上君想起自己的家乡,那里到处都是悬铃木,一到落果的季节,一个个果球落到地上,飘出许多毛絮,常常让人直打喷嚏。
很难受,但是很怀念。
咧着嘴笑笑,梁上君心想,看来命运是安排好的,安排给他一片归乡的土地。
算了,纪策他们一定已经开始直取敌人的大本营了。
留给自己最后一颗子弹,就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所以,架枪,上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