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意想起他刚被带回家时,就是一个雪天。
那天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和暖和肥胖的雪地靴,踩在厚雪上, 咯吱咯吱地响,和他当时的心跳声一样,突兀, 新奇,并不觉得冷。
他紧张又拘谨地站着那里不敢说话, 不敢看人,面向窗口,假装看窗外的雪景。
他其实是不知道要怎么融入这个家庭。
第一句话说什么,第一个动作怎么做,第一件事是什么。
温柔的妈妈拿出小铲子,说:“小意,我们一起堆个雪人吧。”
正不知所措的爸爸忙说:“对对对, 堆一个雪人欢迎小意回家。”
他们一起滚雪球, 一起找材料, 堆了一个人并不精致, 但很可爱的雪人。雪人脖子上是他的围巾, 鼻子是妈妈安的胡萝卜,眼睛是爸爸安装的黑棋子。
给白白的小雪人围上围巾那一刻,他的眼睛和鼻尖一样红,酸酸涩涩,极力忍住没有哭。
他揉着眼睛想,他一定要做这个世界上最懂事,最孝顺的孩子。
“妈。”颜意对电话里的人说:“我现在不能辞职,我好不容易做到这里,您知道谢宿、郁宴和黎摇都在关键上升期。”
“他们是上升期,换个经纪人就下降了?”
“这你觉得很有成就感了?去法院工作才有成就感和荣誉感,有社会价值。”
颜意又呼了一口气,“至少现在不行,我现在离职违约金很高。”
“多少钱?”
颜意:“两千万。”
那边沉默一会儿,才说:“怎么那么高,你们这是什么公司。”
颜意:“我职业特殊。”
“真的这么高?你没骗我?”
颜意调出自己存档的合同,截取一部分发给了她。
看完那边又说:“不是娱乐圈很赚钱吗?你没有两千万?”
玻璃窗上更多的雪消亡,吸走了更多的热度,颜意觉得越来越冷。
“我没有,如果您愿意给我出这两千万,我就考虑辞职。”连声音都冷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颜意,你现在是厉害了翅膀硬了,不听话也就罢了,还知道嘲讽人了。”
“我怎么嘲讽人了?”
“你刚才不是笑我穷?狗还不嫌家贫呢!还有你跟小思说有的画家的画能卖上亿,有的人一辈子只拿几千块,你是在暗地里嘲讽我吗?你可真厉害了啊大经纪人!”
颜意的头一豁一豁地疼,胃痉挛难受,他喘了口气,说:“妈,我有工作来了,先挂了。”
不待她说什么,颜意把电话摁断了。
他按了按太阳穴,打开电脑继续看微博,随时备着一串营销账号引导风向。
殷修冲得太快了,树大招风,要随时注意。
当然,目前黑他最多的是黎摇的粉丝,这种不痛不痒的小嘲讽,颜意假装没看到。
工作了很久,心里那种窒闷和苦涩消了下去,颜意才拿出手机。